佩斯利的視線不斷上移，直到越過樓頂，看見昏沉的黑夜之上，月亮正散發(fā)出慘白的光。

    今天是個滿月。

    或許堂吉訶德不敢現(xiàn)身，是因為杜爾西內(nèi)亞已經(jīng)離她們很近了。

    佩斯利又聽到一陣隱約的聲響，像是煤氣管道漏氣的聲音，細(xì)微而尖銳。佩斯利握著槍看向巷道的深處，里頭影影綽綽，仿佛有什么東西在涌動。

    她走進濃稠的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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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戈登一腳踹開公寓的房門：“警察！不準(zhǔn)動！”

    無人回應(yīng)他?？帐幨幍姆块g里沒有開燈，窗簾緊閉，不知何處傳來一陣悠揚的小提琴聲。

    幾個警察在房間內(nèi)四散開搜查。戈登小心翼翼地朝著音樂聲的方向走去，手電筒照亮了客廳茶幾上一臺老式的唱片機，灰塵自上空旋轉(zhuǎn)著落下。

    警長慢慢抬起唱針，四周立刻安靜下來。黑膠唱片孤零零地空轉(zhuǎn)著，發(fā)出細(xì)微的摩擦聲。戈登背后突然傳來一股冷意，他汗毛倒豎，舉著槍迅速回頭，看見比殺人兇手可怕一百倍的蝙蝠俠正站在自己面前。

    “——我的老天！”戈登嚇得倒退兩步，“你下次能不能弄出點聲音？我差點就開槍了！”他心有余悸地回過頭，“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樓上死過人，這地方總讓我覺得古怪……”

    另一邊搜查其他房間的警察傳來叫喊：“這里沒人！”

    戈登看向蝙蝠俠：“看來那個護士已經(jīng)跑了?！?/br>
    “她跑不了多遠(yuǎn)。”蝙蝠俠環(huán)顧整個客廳，視線鎖定在墻邊一人高的碗柜上。他慢慢走過去，戈登則舉槍跟在他身后。

    柜門被拉開，沉重的東西和許多小藥瓶一起摔出來。戈登立即警惕地瞄準(zhǔn)：“這是……人？”

    ——一個男人，雙手被反綁著，嘴巴和眼睛被膠帶死死地纏住。蝙蝠俠撕開他臉上的膠帶，露出一張死灰的臉：嘴角下撇，外凸的眼睛大張著，在黑暗中散發(fā)著詭異的光芒。

    戈登蹲下身，把手指貼在男人的頸側(cè)，隨后打開對講機：“我們需要醫(yī)療，這里有傷員——先生，先生？看著我，醫(yī)生馬上就來了，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眼神呆滯，半張著嘴說不出話來，蝙蝠俠緊緊盯著他：“他可能服藥了——馬西亞·沃克在哪里？告訴我?！?/br>
    聽到這個名字，男人開始緩慢轉(zhuǎn)動滯澀的眼球。他用空洞的眼神看著警長與蝙蝠俠：“我叫……弗蘭克……”

    警長用最溫柔的語調(diào)回話：“好的，弗蘭克，你沒事了，我們很快就把你送到醫(yī)院里去。是誰把你弄到這里來的？你能回想一下嗎？”

    弗蘭克開始劇烈地喘氣。他的表情迅速變得驚恐而絕望，淚水從他的眼眶中流出來：“救救她！求求你們！她被帶走了！”

    “冷靜下來，弗蘭克。誰被帶走了？”

    “莉娜……莉娜被帶走了！”弗蘭克仿佛瀕死一般地嚎啕著，“她懷孕了！她懷孕七個月了！我的莉娜……求求你放過我們……我們很快就走，我們馬上就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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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佩斯利踩上一灘溫?zé)岬难?/br>
    鮮紅的液體像寄生蟲一樣朝四處蔓延開來。她再一次聽到管道漏氣聲，好似有個小孩捏著氣球的開口，一會兒松手一會兒又捏緊，隨之而來的還有一陣陣水管往外冒水的聲音。血越來越多，聲音也越來越大。

    佩斯利渾身冰涼。在巷子的最深處，警察要找的馬西亞·沃克跪坐在地上，不停地給另一個人做著胸外按壓。血從對方的氣管里涌出，順著嘴巴、鼻孔和眼眶流到地上。剛才的聲音就是從她的喉嚨里發(fā)出來的。佩斯利認(rèn)識那張被鮮血糊住的臉——莉娜，印斯茅斯人的妻子，被驅(qū)逐的人類。

    她緩緩地舉槍，發(fā)出干澀的聲音：“馬西亞·沃克，把手舉起來?！?/br>
    馬西亞充耳不聞，她鎮(zhèn)定地回應(yīng)：“稍等，我在做急救?！?/br>
    “那個人已經(jīng)死了——把手舉起來?！?/br>
    馬西亞驚訝地抬頭，然后有些遲疑地停下動作：“是嗎……”

    “手舉來放在腦后，跪在那兒別動?！?/br>
    馬西亞照做了。她溫馴地望向佩斯利，眼中帶著不解：“你為什么這么傷心？”

    寒意像饑餓的蟒蛇纏住佩斯利的小腿。

    “……她的孩子去哪兒了？”

    馬西亞看了看平躺著的莉娜：“孩子？哦……我不能說?！彼龎旱吐曇簦岸渗f會聽到的?！?/br>
    “你就是這么告訴海倫的？”

    “你說那兩個女孩？不，她們不是海倫……我一開始搞錯了，現(xiàn)在我明白了。”馬西亞露出寬慰的笑容，“海倫只有一個，唯一的一個。”

    刺骨的冷變成尖銳的疼痛。佩斯利緊緊握著槍，費勁全力才能說出完整的語句：“你是它嗎？”

    馬西亞立刻聽懂了這個莫名其妙的問題，她的笑容擴大了：“怎么會？我當(dāng)然不是。我只是個普通人……”她沉默了一會兒，然后對佩斯利說道：“你要殺了我嗎？”

    佩斯利沒有回答。

    “等我死了，你得代替我去見他——弗蘭克?！瘪R西亞的臉上浮現(xiàn)出誠摯的喜悅，“告訴他，莉娜誕下了一個健康的女兒——我們的海倫，她是一條漂亮的小美人魚。”

    佩斯利扣動扳機。槍響的瞬間，一只手從背后伸出來抬起佩斯利的胳膊，子彈擦過馬西亞的頭頂打在墻上。后坐力讓佩斯利雙手發(fā)麻。她轉(zhuǎn)過頭，看見馬特·默多克喘著粗氣站在自己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