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期新人今天的指名營業(yè)時間都在下午，這會兒全在休息室調(diào)整狀態(tài)。方才馮嵐寫作業(yè)，邱遇就靠在他旁邊玩游戲，中間還跟小田小呂加了好友三人開黑。現(xiàn)在邱遇退出開黑隊(duì)伍，兩大學(xué)生痛失一名隊(duì)友在其次，邱遇是沒得玩了。

    邱遇道：“有什么無聊的，你踏實(shí)寫作業(yè)，我要是無聊就出去端盤子?！?/br>
    馮嵐沒再說什么，低頭抄翻譯好的句子。休息室里燈光有點(diǎn)暗，馮嵐不知不覺湊到那條縫隙旁邊借亮，邱遇跟著湊過去，兩人挨得極盡，肩抵肩頭碰頭。馮嵐嫌邱遇擋光，邱遇往旁邊讓了，但沒一會兒看見馮嵐往英語作文題下用中文寫“親愛的李華，我沒你這個朋友”，還是忍不住又湊過去。

    邱遇道：“你哪怕這句用英文寫呢？！”

    馮嵐嫌邱遇煩，伸手把他推一邊去了。

    小田在旁邊提醒：“外面有客人在拍了。”

    馮嵐往外瞥了一眼，果然看見兩個客人拿著手機(jī)看過來。他還不太習(xí)慣，看見鏡頭就想躲，邱遇卻自在多了，手搭在馮嵐肩頭對外面揮了下。

    小田道：“我昨天聽有客人管這塊地方叫什么‘觀測之窗’，還挺貼切的?！?/br>
    馮嵐僵硬地笑了笑。

    客人也笑，隔著玻璃讓他們看拍下的照片。照片拍得不錯，光影很好，邱遇和馮嵐的臉都沒拍清，但頭挨得近，像是貼在一塊看題。等他們看過了，客人拽過玻璃外面的一個掛飾，那是一個藍(lán)色的小問號。

    邱遇問馮嵐：“行不行？”

    馮嵐懵了一下：“行，行?！?/br>
    邱遇對外面比了個ok的手勢，客人又拽過一個愛心掛飾，離開了。

    馮嵐嘆氣：“我都沒反應(yīng)過來?！?/br>
    “謝謝啊?！鼻裼鰧π√镎f，“我倆都沒注意?！?/br>
    小田笑了下。

    邱遇就勢跟他聊天：“那天看你倆在群里說，你們是住一起的？”

    “是啊，就在前面過一個紅綠燈那小區(qū)?！毙√镎f，“我們倆一宿舍的，一商量正好一塊住了?！?/br>
    “大學(xué)可以不住宿舍？”

    “可以啊，偷著在外面住的有好些人呢?！毙√镎f，“不過要跟室友和生活部的打好關(guān)系。喏，這個?！彼牧讼滦?，“自己就是生活部的，我們這也算假公濟(jì)私了。”

    小呂笑了笑，握住小田的手拍了一下。

    “你倆是怎么回事？現(xiàn)在的高中生都這么不容易，要出來養(yǎng)活自己，真辛苦。”

    “我成年了，他還差點(diǎn)。再說賺到錢還辛苦什么？韓姐給的待遇這么好，感覺工作也不是特別累?！?/br>
    “那是你能說?！瘪T嵐說，“社……社……那個詞是什么來著？”

    “社牛。”邱遇的目光在小呂小田的手上一掃而過，隨即笑著搭住馮嵐的肩膀，“社交牛人，正是在下我。未成年的小朋友還有待磨練。”

    “我下個月就成年了?！瘪T嵐一把拍開邱遇的手，“沒剩幾天，少拿這個說我?！?/br>
    邱遇舉手投降，撞了下馮嵐的肩膀。

    “欸，說真的，我覺得這一波夠咱倆高三到大學(xué)，你那兩份工開學(xué)別去了吧？”

    馮嵐看了邱遇一眼。

    邱遇道：“其實(shí)我覺得你這個暑假就可以辭掉超市的工作，你工資比我低都是因?yàn)檫@個?！?/br>
    馮嵐思忖片刻，慢慢道：“可是汪老板那邊……他幫忙給了我這么個崗位，我才干這么點(diǎn)時間就辭職不太好?！?/br>
    “那工廠開學(xué)就別去了吧？你現(xiàn)在都沒去了。而且你自己說的，想高三就留一份工，你是不是唬我？”

    “但我放學(xué)后閑著也是閑著，我也想多攢點(diǎn)錢……”

    兩個人越說聲音越小，越講越帶著點(diǎn)朦朧的溫柔。

    “我是覺得你太累了。”邱遇說，“你之前去看你媽，她到底怎么說的？”

    馮嵐抿著唇不說話，筆在英語卷子上亂畫。

    “就那么說的啊，讓我有錢就用，我不都告訴你了？”

    “那你……”

    馮嵐低頭，看著卷子上凌亂的線條。凌晨的噩夢在他腦海中閃過，母親凄厲的聲音刺痛他的耳朵。

    “我就是……我再想想。”馮嵐說，“你當(dāng)我窮慣了，一時不適應(yīng)……”

    邱遇看了馮嵐一眼，馮嵐皺著眉，注意力好像在卷子上，但眼睛只盯著一行字，顯然只是在走神。

    馮嵐的下巴很尖，因?yàn)樗荩陂L身體的年紀(jì)對自己太敷衍隨便。

    邱遇突然道：“我奶奶也這樣?！?/br>
    “什么？”

    “窮慣了。”邱遇說，“我爸賺錢后給她買不少東西，新衣服新鞋她都試一次就收起來，上次來學(xué)校找我穿的都是半舊的。所以兄弟，我理解你，思想轉(zhuǎn)變是個相當(dāng)漫長的過程，你慢慢來。”

    邱遇拍拍馮嵐的肩膀，隨即往后一靠，閉眼小憩了。

    【??作者有話說】

    邱同學(xué)撿到一株缺水少肥長起來的植物，看起來和它的同類差不多，但細(xì)瞧就發(fā)現(xiàn)它莖葉細(xì)長，邊緣枯黃，只是勉強(qiáng)生長。

    邱同學(xué)知道，如果有充足的養(yǎng)料，這株植物會長得更好。但植物已經(jīng)習(xí)慣了艱苦的環(huán)境，該怎么辦呢？

    邱同學(xué)，開始苦惱！

    作者：苦惱就苦惱把你手從人肩膀上拿下來，人家牽手你搭肩也比不過，他們住一起呢！

    邱同學(xué)捧著馮植物，罵罵咧咧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