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婉還跟汪海玩笑：“你現(xiàn)在是老頭子，到了下面，我看江灣是瞧不上你咯。”

    給汪海氣得翹胡子。

    六十八歲那年，汪海突發(fā)奇想，要去潛水。

    他其實有個秘密，小時候失足掉進(jìn)河里，有點(diǎn)怕水。

    但是江灣喜歡游泳，汪海為了追江灣，硬是克服了恐懼，等江灣死后，汪海又開始怕水。

    現(xiàn)在他決定潛水。

    冥冥之中幾乎是預(yù)兆，簽免責(zé)書的時候汪海就想——他這次可能回不來了。

    然后果然。

    大浪來得猝不及防，恍惚中他聽見誰喊是地震。等風(fēng)平浪靜，氧氣已經(jīng)見底，通訊設(shè)備壞了，汪海也不知自己身在何處。

    “你知道江灣——河溪。最后都會流入大海吧？”

    眼前是年輕的愛人。

    那樣明亮的雙眸，那樣鮮活。

    汪?？粗毖醐h(huán)境中，聽到了許多年前自己說的話。

    那時他與江灣之間已經(jīng)有些心照不宣的好感，從每一次不經(jīng)意的觸碰，蔓延到時不時對視的眼。

    輾轉(zhuǎn)反側(cè)后，汪海終于下定決心跟江灣告白，他選了個好天氣，把江灣領(lǐng)到學(xué)校的林蔭小路間。

    “所以你看，咱倆從名字上就是天生一對！”

    江灣以為汪海意有所指，頓時有些不好意思。

    “我不是……”他說，“我……咳，我不是……上面的?！?/br>
    沒反駁他倆天生一對。

    汪海笑得春光燦爛。

    “我不是那個意思——不過我是！求求你了學(xué)長，可憐可憐我，周末陪我去看電影吧，我已經(jīng)買好票了……”

    江灣鬧了個烏龍，害臊得不肯理汪海。汪海繞著江灣轉(zhuǎn)了一圈又一圈，一條林蔭路走到頭，江灣才終于矜持地點(diǎn)了下頭。

    “好吧……”

    又說他：“你小聲點(diǎn)?！?/br>
    小聲個屁，汪海恨不得讓全宇宙都聽見，只是看著江灣通紅的耳朵，到底沒敢。

    那次看電影，汪海還給江灣買了一副新眼鏡框，輕巧纖細(xì)的金屬戴在江灣臉上，好看得汪?？诟缮嘣铮胗H又不敢碰。

    但江灣看出來了。

    分開的時候，江灣喊他。

    “哎，汪海?！?/br>
    汪?；仡^。

    江灣面紅耳赤地親了他一下。

    “今天……我很開心。謝謝。下周……我請你吃飯。”

    汪海不知怎么辦好，也仍不敢親江灣，最后鼓足勇氣抱了他一下，然后轉(zhuǎn)身就跑。

    江灣在汪海身后輕笑，汪海歡呼著跳起來去夠垂墜的樹葉。

    蠢貨。

    親他?。?/br>
    波光粼粼中，江灣的面孔出現(xiàn)在珊瑚叢。

    汪海摘了潛水設(shè)備，看到江灣對自己笑，聽到江灣喊他：“哎，汪海！”

    汪海走過去，眼中泛著喜悅的光亮，微笑著張開雙臂。

    他感受到一雙柔軟的唇，一個溫暖的懷抱，然后難以抵抗地沉溺。

    江灣。

    你看，你終歸流入大海。

    你的吻，你的擁抱，關(guān)于你的一切。

    江灣啊，我已經(jīng)等了你太多年。

    第154章 ? 逆流

    ◎新的，更好的生活?！?/br>
    馮嵐離家出走了。

    他非常不開心。

    今天學(xué)校突然停電，搶修了一陣沒弄好，走讀生晚自習(xí)被取消，馮嵐高高興興提早回家，一進(jìn)門就看見自己的爹和自己特別喜歡的汪叔叔在親嘴。

    馮嵐自認(rèn)自己對同性戀群體沒有歧視，他甚至經(jīng)常覺得自己也是彎的，但這不意味著他能接受自己的爹和自己的叔叔背著自己的mama在親嘴。

    馮嵐氣得要死，大聲質(zhì)問他們在干什么，問爸爸怎么對得起mama。

    然后他mama從臥室開門走出來，打著呵欠問：“吵什么吵？”

    馮嵐陷入天人交戰(zhàn)。

    眼見為實，他當(dāng)然不會包庇自己的父親，但他也知道，貿(mào)貿(mào)然說出剛才發(fā)生的事，對母親會是一個多么大的傷害。

    然后他就聽見汪叔叔說：“我倆剛才……咳。嵐嵐看見了。”

    馮婉打了個哈欠：“哦，看見就看……??？”

    她精神了一點(diǎn)，譴責(zé)地看著江灣和汪海。

    “怎么回事你們倆，我說沒說他上大學(xué)前你們給我收斂點(diǎn)？他高考要是因為這個考不好，我讓你倆死了都不能合葬！”

    那一瞬間馮嵐想到自己初中沒畢業(yè)就被帶著改了姓搬了家為此還耽誤了一年上學(xué)，腦子里鋪展開非常離譜的劇本。

    然后他就提前知道了他爸媽沒有愛情只有閨蜜情，他爸根本不喜歡女的，他爺爺奶奶想要孫子想瘋了，他本來不是在計劃中的孩子，他汪叔叔才是他爸的正經(jīng)親密關(guān)系持有人等驚天秘密。

    馮婉很溫和地說：“這件事雖然超出我們的計劃，但你來到這個世界上，也是爸爸mama共同的決定，爸爸mama還有叔叔都愛你的。你爸雖然之前礙于血緣親情沒跟你爺奶翻臉，但他和你汪叔也都不是人品不周正的人，不然哪會讓你改姓，又帶你離開你爺奶？這件事呢，我們本來打算等你高考結(jié)束再告訴你，絕對沒有一直瞞著你的意思……”

    馮嵐難以接受，抓著書包奪門而出。

    仨長輩輪番給他發(fā)消息打電話，他把人全拉黑，以為這樣能安靜點(diǎn)了，誰知道馮婉給于蓮發(fā)了消息，于jiejie親自問他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要不要老師給你安排個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