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知宇解開鎖屏，屏幕上的畫面立刻動起來，是一段有點(diǎn)模糊的監(jiān)控錄像。

    “看見了嗎？”方知宇抬手，指尖觸到屏幕，很輕點(diǎn)了點(diǎn)：“這輛車，上面坐著的，就是祈云?！?/br>
    “馬上會有另一輛，你看?！狈街畲浇堑男σ饧由?，他點(diǎn)點(diǎn)屏幕，露出有些期待的光：“你看，他們快碰到了?！?/br>
    “紅燈會失控，剎車會失靈，”方知宇沒有放下手槍，他講解故事一樣，聲調(diào)抑揚(yáng)頓挫，屏幕中的畫面的確同他說的一樣，紅燈閃了幾下，跳成了灰色。

    可車輛無一失控，照著原定的方向，直直地擦肩而過。

    方知宇的指尖停住了。

    “然后呢？”姜儀面無表情，他抬起眼，扭過頭，雙眸同槍口對視，眼皮都沒眨一下。

    他扯了扯嘴角，輕聲問：“……你的計劃失控了，對嗎？”

    ◇ 第79章 “蠢貨。”

    意識到方知宇不對勁的時候，已經(jīng)太晚了。

    一張又一張的照片經(jīng)過加載過后緩慢浮現(xiàn)出在姜儀眼前，他如鯁在喉，在短暫的暈眩過后，握著鼠標(biāo)，近乎僵硬的手指才終于有了知覺。遲鈍的，麻木的，開始向下滾動了。

    幾乎每一張，祈云外出的照片里，都有著方知宇跟在一旁的身影。

    他先是感到心臟的抽痛，被腥咸海水淹沒的窒息，如果方知宇一開始的目的是這個，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其實(shí)成功了。

    方知宇掩藏的太好了，但他的得意來得太早，連姜儀生出的嫉妒和心酸都因此而有所消退。

    那股窺探的挑釁意味太濃了，姜儀握著鼠標(biāo)的手在看見的瞬間停滯。omega的呼吸急促一下，心跳跟著漏了一拍：“……”

    是陽光普照的午后，方知宇略帶焦急地握住祈云擱置在桌面的手。他身子因?yàn)閾?dān)心而微微前傾，分明是有些擔(dān)憂的姿態(tài)，卻偏偏扭過頭，眼神直直地透過窗戶，同鏡頭相對視。

    比起發(fā)現(xiàn)姜儀的窺視，更像是計劃終于得逞的快意。是半點(diǎn)不加掩飾的挑釁，姜儀內(nèi)心隱秘的弦被挑動了。

    這樣的眼神實(shí)在眼熟，姜儀拍了拍腦子，努力想要回想，是在哪里見過？

    ——是的，他靈光乍現(xiàn)，這不是第一次。

    不是第一次，方知宇不是第一次流出這樣的眼神。早在他追去意大利，將一切事情都搞砸的那次碰面，方知宇就是那這樣的眼神瞧他。

    只是彼時的他被悲痛沖昏頭腦，半分都沒有意識到這其中有什么不對。他只是以為，是單純的排擠和瞧不上.…..或是情敵的爭鋒相對，原來不是。

    隱隱約約，有什么要擠進(jìn)他的腦子。混合的，交雜在一起，尖銳的耳鳴刺得姜儀腦袋生疼。姜儀吸了口氣，這回是真的有點(diǎn)煩了，鼠標(biāo)被他滾的飛快，他急切地想要從這些零碎的記錄里找到什么來印證他的猜想。

    他怎么會忽略呢，他不該忽略的。

    這個時候，姜儀感謝起自己當(dāng)時的固執(zhí)了。至少他的偏執(zhí)，還能在此刻為他提供上一點(diǎn)頭緒。omega放大再放大，終于從在視頻一晃而過的角落，看清了方知宇手上拿著的藥品名字。

    那些東西他再熟悉不過了，還能是什么？他聯(lián)想到祈云的嗜睡，想到他總精疲力竭地閉著眼，輕聲說“頭疼”。

    可怕的猜想在他腦海里浮現(xiàn)，姜儀忍住顫抖和嘔吐的欲望，理智及時替情感管控了他的大腦，成功在此刻奪取了姜儀的身體cao控權(quán)。

    他坐了一會兒，等那陣無法緩解的情緒化解開去，不再一團(tuán)糟地提供藤蔓纏繞，才堪稱漠然的，拿過桌面上的手機(jī)。

    “對，方知宇?！苯獌x聲音平穩(wěn)冷靜，絲毫看不出來此刻的這個omega，正在經(jīng)受著那樣可怕的發(fā)情期。他的冷汗掛在額角，滲出來，流個不停：“幫我查一下，他出國前后和哪些人有過聯(lián)系。嗯。”

    “還有他和我，”姜儀想了想，補(bǔ)充道：“我和他之間，有什么關(guān)系?！?/br>
    而事實(shí)再一次證明，錢能替他辦成很多事。就如同現(xiàn)在，不過半小時，所謂豪門的秘密就能全然地暴露在他這個曾經(jīng)的螻蟻面前。

    不管是多久之前的陳年舊事，都能完整地呈現(xiàn)在他眼前，因?yàn)樗梢越o那些人比封口費(fèi)更加豐厚的報酬。

    真的是陳年舊事了，姜儀從來不知道自己的母親會有這樣一段情感經(jīng)歷，而那個癡情的女人，是否是因?yàn)樽约弘S口一句話殉情，其中內(nèi)幕，就不得而知了。

    不管是真的假的，姜儀內(nèi)心都毫無波瀾，他對此毫無興趣，只草草看了幾眼，在腦中飛快地過了一下劇情，不想看這些亂七八糟的廢話。

    “說重點(diǎn)，”姜儀聽煩了，也看得眼睛痛，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想要知道什么，索性打斷道：“跟著他?！?/br>
    他確保不了祈云的目的，那至少現(xiàn)在的祈云，還在他身側(cè)。

    不管方知宇是什么目的，他都能把祈云完整的保護(hù)好。他早就不是從前那個沒權(quán)沒勢的弱小omega了。

    姜儀一直是個聰明的人，不然也做不到如今的位置。他承認(rèn)方知宇心思縝密，可是他錯就錯在對自己太過自信了。

    “你太久沒在中國待了，”姜儀勾了下唇，不咸不淡地說：“所以一定忘了，有句俗語，叫‘螳螂捕蟬，黃雀在后’?！?/br>
    一切沒有塵埃落定之后，最不應(yīng)該做的，就是提早慶祝。因?yàn)樗惺露紩l(fā)生變數(shù)，承諾是世界上最不堪一擊的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