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節(jié)
侍女眼神一變,受驚地縮回了手。 世子不是說……已經(jīng)醫(yī)好了嗎?! 她強(qiáng)忍著未有叫出聲來,但她的反應(yīng)依舊激怒了那人。 明謹(jǐn)一腳踹向了她。 侍女剛要爬坐起身,瞳孔中只見明謹(jǐn)拿起一旁的琴朝她的頭臉狠狠砸了過來。 “怎么,害怕了?嫌棄了?” “覺得惡心……覺得本世子沒用了是嗎!” “說話啊,本世子讓你說話!” “……” 聽著內(nèi)室傳出的動靜,守在外面的下人們無不面色發(fā)白。 半個時辰后,噙霜也是被抬出來的。 她身上全是血,臉上也被琴弦割出了一道道觸目驚心的口子。 但她的神情是麻木的。 她明白了,在看到的一瞬間,她即明白了。 明白了為何世子如今看向她時,眼里總有恨意…… 他用不到的東西,越是美好,他便越恨。 他之所以讓她看,便是為了有理由折磨她。 他已經(jīng)瘋了,且只會越來越瘋。 她也明白了另一個通房為何會被折磨成了那樣,又為何會選擇自縊……因?yàn)橥瑯拥恼勰ビ肋h(yuǎn)不會停下,除非她們死掉的那一日才會有休止的可能。 她該怎么辦? 也該趁早死去,趁早解脫嗎? 被抬了回去的噙霜躺在床上,任由婢女替她處理傷口,絕望茫然的眼中有大顆淚水滾下。 發(fā)xiele一番之后,幾乎力竭的明謹(jǐn)坐在榻上喘著氣,看著仆從們將室內(nèi)的狼藉與血跡很快處理干凈。 此時,明謹(jǐn)?shù)馁N身小廝從外面走了進(jìn)來,緊張地將一封信遞上:“世子……您的信?!?/br> 明謹(jǐn)抬手將信從小廝手中抽過,不耐煩地打開來看。 見得信上所寫,他諷刺地笑了起來。 第187章 阿兄絕不失約 “……何時下聘?”明謹(jǐn)嗤笑一聲,眼底有一縷怒氣:“這賤人選在這種時候來信催問,分明是在威脅我啊。” 他說著,將信紙連同信封一同摔在了地上。 小廝見狀嚇得趕忙跪下去。 明謹(jǐn)再次嗤笑:“怎么你們?nèi)缃褚粋€個的,都這么害怕本世子?” 想到方才噙霜被抬走時的模樣,小廝顫聲道:“小人待世子向來忠心耿耿……” 明謹(jǐn)好笑地看著他:“我說要將你如何了嗎?” 他如今最恨的是那些女人們,這個貼身小廝侍奉在他身邊多年,他用來還算順手,暫時還沒有換掉的打算。 他笑著道:“把信撿起來。” “是……”小廝手忙腳亂地將信紙信封撿起,捧在手中。 “給我母親送去。”明謹(jǐn)說著,在榻上半躺了下去,嘲諷地笑著說:“母親向來最喜歡管我這些事了,便繼續(xù)讓她管個夠好了?!?/br> 他看似悠哉地閉上了眼睛,嘆息道:“便道,近來辛苦母親了,至于這信上之事,她想如何處置便如何處置,我這做兒子的都聽從,只是勞煩她為我的事費(fèi)心了。” 不知如今這般,是不是他那總想要掌控一切的母親想看到的呢? 聽他語氣中似莫名有著報復(fù)的快感,小廝不寒而栗:“是,小人遵命……” 他很快捧著書信,起身退下。 “等等……”明謹(jǐn)忽然出聲。 小廝腳下一滯,小心翼翼地問:“不知郎君還有何吩咐?” “今天是什么日子?” “今日……”小廝一時沒能領(lǐng)會到明謹(jǐn)之意,今日并不是什么節(jié)日。 就在小廝因答不上來而緊張時,只聽明謹(jǐn)“善解人意”地給予了提示:“方才我好像聽到外面街上有什么動靜……” 應(yīng)國公府占下了大半個坊,府邸背街而建,位置極佳,于府中可遙望登泰樓。 “方才……”小廝恍然,忙答道:“方才那些動靜應(yīng)是城中百姓在送玄策軍出城?!?/br> “玄策軍啊,那難怪了?!泵髦?jǐn)笑道:“甚好,崔璟這奉旨一走,便又少了個能救常家那個廢物的人?!?/br> 小廝不敢接話。 “在大云寺時我聽說,那個廢物竟考進(jìn)了玄策軍的先鋒營……”明謹(jǐn)“嘖”了一聲:“說得本領(lǐng)過人,還不是沾了他老子的光?!?/br> 誰不知常闊如今人雖不在玄策軍中任職,但與玄策軍的關(guān)系舊情還是擺在那里的。 到底也是統(tǒng)領(lǐng)過玄策軍的人,與崔璟又走得那般近,塞個兒子進(jìn)先鋒營,還不是動動嘴皮子的事。 起先他在大云寺聽聞此事時,甚覺惱怒,芙蓉園比馬之后,憑什么他傷成這般模樣,常歲安卻能順風(fēng)順?biāo)?,受人吹捧,甚至前途無量? 而現(xiàn)在他心中那團(tuán)憋悶之氣,總算能散盡了。 明謹(jǐn)便又笑了起來:“可惜啊,今日本該隨玄策軍離京,被百姓們沿街相送的人,此刻卻只能呆在大理寺陰冷的牢房里。” “就是不知在大理寺的牢房里,能不能聽到外頭玄策軍離京的熱鬧動靜?”明謹(jǐn)似認(rèn)真地想了想:“想來應(yīng)是不能,玄策軍豈會路過大理寺呢?!?/br> 此刻出城的玄策軍,不過千人而已,余下的主要兵力自玄策營點(diǎn)兵而出,皆在城外等候會合。 這離城的千人則是自城中玄策府而出,其中有一隊(duì)十人在后,同隊(duì)伍暫時分開后,繞去了興寧坊,在驃騎大將軍府前下了馬。 他們皆披甲佩刀,氣勢迫人,行走間周身發(fā)出甲胄佩刀相擊之音。 常府的門人卻見慣了這陣勢,并不慌張畏懼,只客氣地將人請入府中。 常歲寧聞訊,快步而出,迎至前院。 為首的中年男人沖她拱手:“在下岳蹤,見過女郎。” 常歲寧點(diǎn)頭,向他回禮。 她對這個名字略有些印象,此人應(yīng)曾在老常手下做過前鋒,這大約便是對方直稱她為女郎的原因。 “圣命在此,北行之事不可耽擱,我等今日便要離京趕赴北境,怕是等不了小郎君了?!?/br> 再多的話此時不宜多言,岳蹤只令一名下屬上前,將帶來的東西捧到常歲寧面前。 “此乃小郎君應(yīng)領(lǐng)的兵服甲衣與腰牌。”岳蹤道:“前往北境路途遙遠(yuǎn),若之后小郎君得以脫困,且持此腰牌快馬追上大軍即可?!?/br> 常歲寧伸出雙手將那簇新整潔而沉甸甸的甲衣與腰牌接過,捧在懷中:“多謝岳將軍親自來此?!?/br> 現(xiàn)如今因她阿兄卷入此案,諸人待常府避之不及,玄策軍卻在臨行之際前來送衣,又做下如此允諾。 句句未提信任,卻句句皆是信任與不棄。 “諸位將軍且先行?!迸踔滓碌纳倥匾栽手Z:“我阿兄隨后便至,絕不失約?!?/br> 四目相對間,岳蹤在那少女眸中似看到了一縷似曾相識的東西。 他雖說不清那是什么,但不覺間便對那少女之言生出了說不清的信任,“那我等且等著小郎君歸列?!?/br> 常歲寧點(diǎn)頭:“行軍緊急,晚輩便不留諸位將軍了。愿諸位將軍此行坦順,筑安于北境,力懾于北狄,早日還京?!?/br> “借女郎吉言?!痹累櫿郑骸芭梢惨V兀业雀孓o了?!?/br> 常歲寧點(diǎn)頭,目送他們離去。 很快,馬蹄聲消失在興寧坊外。 常歲寧看著懷中的玄策軍甲衣,片刻,將它交給喜兒:“令人妥善保管,以待阿兄歸家?!?/br> 喜兒的眼眶莫名有些發(fā)熱,點(diǎn)著頭正色應(yīng)下,格外鄭重而愛惜地將東西接過。 …… “都離京了?” 應(yīng)國公夫人昌氏于內(nèi)室中,正低聲問著面前的仆婦。 仆婦點(diǎn)頭:“大軍已經(jīng)啟程了……” 昌氏心中微松了口氣,臉上則現(xiàn)出了一個有些諷刺的笑:“說什么非卿不娶,如今常家出事,卻也不耽擱那崔璟行軍,這天底下的男子也并無太多區(qū)別……” 如今京中各處,甚至包括崔家在內(nèi),都不知崔璟先前已暗中離京之事,皆當(dāng)今日才是崔璟率軍北行的日子。 “也對,軍情要緊,圣命不可違啊?!辈险f話間,眼神微動:“不過……他使人專程去了常家,就只是為了送什么甲衣?” 她一直使人暗中留意著興寧坊里的動靜,岳蹤等人去往常府之舉,被昌氏下意識地看作了是崔璟的吩咐。 “只看到他們是帶著甲衣去的,從常府出來時東西不見了,顯然是特意前去相送……”仆婦不確定地道:“至于他們在常府里說了些什么,便無法得知了。” 常府不同于別處,那府中縱是六十多歲的老仆脫去上衣還有結(jié)實(shí)如鐵的膀子,一拳揣死個把小賊不在話下; 且他們看似散漫無家規(guī),實(shí)則個個戒備,據(jù)說住在一處的下人,若有人夜里小解出去得久了些,第二日都會被同伴告發(fā)到管事跟前去。 所以,放眼線進(jìn)去或加以收買這種事,近乎是癡人說夢。 退一步說,縱然許以重利收買了那么一兩個人,只怕還沒用得上,便先被揪出來了,反倒要弄巧成拙引火燒身——這一點(diǎn),早在昌氏此前令人密查常歲寧私事之時便摸得透透的了。 那時是費(fèi)了好大一番力氣,才總算尋到一只漏網(wǎng)之魚,常歲寧那已故乳母之子——當(dāng)然,那條不干不凈的病魚現(xiàn)下已是條死魚了。 這些先前之事已不必多提,眼下因不確定那一行前去常府送甲衣的玄策軍,是否得了崔璟的什么授意安排,昌氏而感到心下難安。 此番行事,并非是她蓄意安排要陷害常歲安,而是臨時起意,為補(bǔ)救她那不爭氣的兒子闖下的禍?zhǔn)?,不得不選擇將罪名嫁禍給常歲安。 拋開她對常家積壓已久的不滿與怨憤不談,她手中有“證據(jù)”,且常家人有動機(jī),更巧合的是常闊不在京中,常家連個擋事的人都沒有……在那種緊急關(guān)頭下,實(shí)在是沒有比這更好的選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