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shí)并不奇怪，他的那些言論，見識(shí)，我早就該看了出來?！眹?yán)相苦笑，自言自語道。

    “他自己送死，也不能怪誰?！眹?yán)相又道，半晌后，問道：“尸首呢？”

    “尸首被那些反賊搶走了?！毙P回答道，“那些反賊見聞十三幫他們擋住禁衛(wèi)，被蠱惑得都不怕死，與禁衛(wèi)打了起來。禁衛(wèi)見人越來越多，他們怕事情鬧大，沒敢迎戰(zhàn)，便退走了。”

    “人越來越多，不敢迎戰(zhàn)??！”嚴(yán)相喃喃道。

    “相爺，外面都在傳，相爺與雍州府有牽連，相爺也是反賊。”小廝壯起膽子，道。

    “我是反賊的話，那朝廷上下，乃至陛下太后娘娘，都是反賊了。無需在意?！眹?yán)相道。

    過了一陣，嚴(yán)相起身離開政事堂，前去了御書房。

    姚太后最近都在御書房，景元帝則搬到了滄浪閣，成日只吃酒吟詩。

    嚴(yán)相被請(qǐng)進(jìn)了御書房，姚太后開口便道：“外面的事情，我已經(jīng)知曉了。聞十三與你相識(shí)，乃是因?yàn)閲?yán)二。你也是被蒙蔽。現(xiàn)在他們將聞十三的尸首收斂了，聽說那個(gè)浪蕩游俠兒留了遺言，稱他喜歡花團(tuán)錦簇，有無數(shù)的人送去各式花，堆滿了整間屋子，放了把火，將他連著花，一并燒了?！?/br>
    “還真是?！眹?yán)相不知說什么才好，苦笑了聲，“多謝太后娘娘明鑒，未曾聽信讒言?！?/br>
    姚太后未接話，片刻后道：“聞十三這般為她賣命，身份應(yīng)當(dāng)不低。她得知此事之后，我倒要看看，被傳成神的她，會(huì)如何替她的人討回公道。傳令下去，再下旨傳召虞昉進(jìn)京，命陜州軍嚴(yán)以待陣，欽州，楚州軍調(diào)往陜州，準(zhǔn)備緝拿反賊！”

    第39章

    聞十三死訊傳到雍州府的時(shí)候, 秋雨連綿，倏忽間就到了深秋。

    樹上的棗子紅了，柿子開始轉(zhuǎn)黃, 向陽枝頭的紅了尖。

    有些地方缺雨，干旱了些。有些地方雨下得密了，水淹了莊稼。

    幸好老天爺開眼, 這邊下幾場(chǎng)雨，那邊出幾天太陽。算上夏州肅州定州幾個(gè)州府，總體來說, 今年的糧食收成平平，不算饑荒。

    虞馮去夏州幾地走了一遍，回到將軍府, 老錢從外面提著一竹籃紅彤彤的棗子，邊走邊吃走了過來。

    “又去余老太爺府上了？”虞馮停下腳步等著老錢, 順手抓了幾顆棗子在手, 問道。

    “非也，是我去莊子里采摘的?！崩襄X答道。

    他們沒有莊子，莊子里采摘，也是別人的莊子。虞馮哼了聲, 皺眉道：“吃人手軟，你別總?cè)ド焓??！?/br>
    老錢難得沒與虞馮斗嘴，“知道了知道了?！彼皖^看著棗子，“將軍喜歡吃甜湯, 又不喜加糖煮的甜湯。桃娘子說這個(gè)棗子甜，拿來煮湯, 將軍說不定能吃上一些?！?/br>
    虞馮一愣，著急地道：“將軍怎地了, 身子不好？”

    老錢嘆了聲，搖搖頭，“唉，將軍沒事。就是聞十三沒了，將軍得知消息后，雖沒說什么，但她的話比以前還少了，若沒正是，她可以一整天不說話，安靜得過了頭?！?/br>
    虞馮驚詫地道：“聞十三沒了？”

    老錢想到虞馮剛回雍州，與他一起進(jìn)了門，順便給他簡(jiǎn)單說了建安城發(fā)生的事。

    虞馮沉默聽著，半晌后道：“沒想到，聞十三竟然死得那般轟轟烈烈，恣意?！?/br>
    “是啊，真是轟轟烈烈。”老錢也說不出的情緒，盯著雨蒙蒙的天，道：“若我死，也要這般，讓世人都記住我?！?/br>
    虞馮瞥了他一眼，“你死了，我替你敲鑼打鼓，讓你風(fēng)光大葬。不過，你要是死在寒冬，就沒有花了?！?/br>
    “我也不要花，就燒紙錢吧，綾綢羅緞也行，我喜歡值錢的東西?！崩襄X渾然不在意，跟虞馮說起了死后的喪事。

    “唉，聞十三對(duì)將軍一心一意，都快比黑塔還癡情了。黑塔聽到聞十三死訊，說將軍肯定忘不了聞十三，他是心想事成了?！?/br>
    老錢吐掉了棗核，不解道：“為何沒人對(duì)我這樣癡情呢？我也生得不錯(cuò)啊?！?/br>
    “老錢，你拿出幾個(gè)大錢，去買塊銅鏡照一照吧。你舍不得買，我屋子里有，借你照一下。瞧你這邋遢模樣，誰會(huì)看上你?！?/br>
    虞馮嫌棄不已，兩人拌著嘴到了前院，一起脫掉斗笠蓑衣，抖掉雨水，搭在欄桿上，再解下腳上的木屐。

    虞邵南守在門邊，與他們點(diǎn)頭打招呼，老錢抓了把紅棗扔到他身前的衣袍里，與虞馮一起走了進(jìn)屋。

    虞昉從案前的文書里抬起頭，看到他們，招呼道：“回來了，坐吧。”

    “將軍，這些紅棗又脆又甜，將軍可要先吃一些？”老錢笑呵呵問道。

    “行?！庇輹P對(duì)鈴蘭道：“你去洗一盤來?！?/br>
    鈴蘭忙接過紅棗出去了，老錢趕緊交代一句煮紅棗湯，虞馮擔(dān)憂地打量著虞昉，她察覺到了，抬頭看向他，道：“怎地了？”

    “我聽說聞十三沒了，擔(dān)心將軍。”虞馮知道騙不過虞昉，老老實(shí)實(shí)道。

    虞昉似乎不經(jīng)意看了眼老錢，他馬上縮著脖子?xùn)|張西望，很是心虛，不敢面對(duì)她。

    “我沒事。”虞昉道。

    聞十三之死，虞昉甫聽到消息時(shí)，的確沉默了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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