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東都內(nèi)的神武大炮，則全部由裴玄素這個攝政太師掌握，明太子被君臣名分壓制著并碰觸不了。

    所以這一路走過來室圣山海大軍急行軍跑得這么快，也是有避神武大炮的原因。

    ——他們的壓營的神武大炮船已經(jīng)往繡水南岸的停船區(qū)駛?cè)チ?。至于停泊船區(qū)域被裴玄素虎視眈眈多時，加上京畿平原內(nèi)河流闊度深度容量等根本沒法和繡水大河相比擬，一動很可能會引發(fā)破綻讓裴玄素的人趁機焚毀船只，因此繡水停船區(qū)那邊也繃得緊緊的，沒有隨意亂動進入京畿平原來接人的條件。

    所以只能圣山海大軍自行急行軍撤到繡水南岸去。

    神武大炮太過沉重了，沒有跟著急行軍追擊的條件，但裴玄素在北撤路上提前布置的神武大炮點，卻沒有辦法全部避過去了，總要遇上那么一兩個點。

    明太子和諸將多次遠程商討過后，最終選定了離水馬蹄坑這條路徑。

    日暮黃昏，天色一點點暗下去了，秋風席卷黃塵硝煙，天空被昏天暗地的激烈大戰(zhàn)所侵染，烏云自西北滾滾而來，一下子遮蔽了剩余的殘陽大半。

    風憑云勢，云借風威，獵獵呼嘯，旌旗吃啦啦急速抖動著，整個黑壓壓的猩紅戰(zhàn)場仿佛融成了黑紅色鋪天蓋地一大片。

    這個時候，兩軍全部渡過離水，車輪般往馬蹄山一帶滾滾而去。

    明太子和張蘅功共乘一騎，這時候他霍地抬頭望一眼馬蹄山頂神武大炮的位置，暮色烏云狂風硝煙，他揮手讓張蘅功下去，猩紅帥氅當即呼嘯迎風翻飛揚起，萬馬奔騰的聲動之中，明太子神色凌厲都猙獰：“傳令下去，隨時防備神武大炮重轟！不許亂了陣腳！沖過去，往鸚鵡嘴和容安道馬蹄坑東側(cè)這幾個方向全力突圍！”

    “戌時之前，必須沖出去——”

    這是這場撤退大戰(zhàn)的重頭戲。

    只能硬沖過去。

    沒有別的辦法。

    裴玄素必然會包抄圍堵，他們必須率大軍突圍！

    只要沖過了這一關(guān)，保持大軍不亂不潰，接下來的地形一馬平川就都是平原，可以直抵繡水南岸停船區(qū)！

    隆隆的戰(zhàn)鼓在這一刻擂響急促到了頂峰，但凡有些職位的，戰(zhàn)前已經(jīng)循序漸進鋪墊過，心里是有準備的，現(xiàn)在上面說眼前是唯一一個難關(guān)，連聲暴喝催鼓，爆發(fā)出震天的喊殺沖鋒聲，士氣提升到了頂峰。

    “轟??！轟隆隆，轟隆隆隆——”

    馬蹄山山頂?shù)纳裎浯笈谠诖髴?zhàn)伊始之時不是沒有被明太子那邊遣人攻擊過，但除去韓勃負傷剛熬過危險期不久還不能挪動太多，其余賓州行動的何舟楊慎等人今早都已經(jīng)全部折返京畿，被裴玄素緊急遣往北邊保護這些神武大炮各點。

    各方也是激烈小范圍戰(zhàn)斗了一番，馬蹄山上的十一門神武大炮并沒有被損動。

    這時候，神武大炮填裝上火彈，展開了它們的無與倫比的威力！

    當場，炮火轟炸射程內(nèi)往圣山海大軍最密集的區(qū)域，冷卻后立即進行下一輪炮轟，整個戰(zhàn)場的東北邊，爆發(fā)出無處橘色赤紅的巨大轟炸火花，幾乎連成了一片。

    但圣山海大軍這邊的將領(lǐng)也不是浪得虛名的，在提前有了準備的情況下，盡可能避開炮轟射程；避不開的，強行沖鋒殺過去，在將領(lǐng)和士官都早有準備、萬眾一心、士氣提升至巔峰的這一刻，陣腳并沒有大亂。

    沖過炮轟區(qū)之后，全力沖鋒已經(jīng)被堵住了的三個突圍方向。

    廝殺血戰(zhàn)，混亂成了一大片。

    雙方都全力以赴，喊殺聲震天，沖破云霄，連越壓越下的烏云都無法讓所有參戰(zhàn)將兵停滯片刻。

    在這樣的前面敵軍沖殺，后有己方的營部洶洶沖上來補充的情況下，位于最開始圍堵第一線的這三個位置的兩軍將士，幾乎是血流成河，寇氏最重要的三萬多鐵桿親部，幾乎在這里全部打盡了，寇承澤和多名寇氏將領(lǐng)戰(zhàn)死，寇勛智斷了一臂，被部下近衛(wèi)全力撲救，這才勉強救了下來，但人已經(jīng)昏迷，這等戰(zhàn)況能不能及時止血并后撤尋找到軍醫(yī)和地方救治都是未知數(shù)。

    寇勛智這會兒是死是活，裴玄素已經(jīng)沒空留意了。

    他親自率軍，一輪輪的絞殺，在血戰(zhàn)之中，竟然一度逼近到敵軍中軍帥旗之下。

    彼時，圣山海大軍的將士也確實了得，無數(shù)兵士前仆后繼，已經(jīng)快要把選定的突破口打通了，快要成功突圍了！

    轟隆隆的大戰(zhàn)如同車輪一般，裴玄素曾經(jīng)想過親自去封堵口，但被副帥褚世梁和中軍大將李跋立即勸下了，裴玄素全軍主帥，何其重要？先身士卒率兵沖殺已經(jīng)最多是這樣了，封堵口不確定因素太多，太危險，不可以的。

    副帥褚世梁親自率軍去封堵口了。

    裴玄素于是留在后方追擊的大戰(zhàn)場之中，他左沖右突，竟一度沖殺到敵軍中軍腹心，兩軍的中軍□□撞在一起，激烈廝殺，他一度相距明太子不過兩百米左右。

    殺了明太子，敵軍同樣大潰??！

    并且，他也親手復仇了??！

    這一刻，渾身血液在脈管中奔涌，幾要沸騰一般，裴玄素武藝之高超，目光之犀利，幾乎是一剎那的驚鴻一瞥，夜色火光，他一眼就認出來哪個是明太子了！

    ——兩軍中軍□□撞非常迅速，在敵軍逼近的一剎，張蘅功立即解下了明太子的帥氅，披在自己身上，并且換乘馬匹，明太子避藏到后方的近衛(wèi)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