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休伯特先生，您怎么了？！”

    卡米拉的驚慌失措的聲音在路加維爾的耳邊響了起來，像是隔著一層虛無縹緲的海水，根本聽不真切。

    卡米拉聽見餐具落地的聲響后就急匆匆地趕了過來，她愕然地發(fā)現(xiàn)休伯特先生面色慘白的半俯在餐桌邊緣，額頭上冷汗直冒, 看起來分外痛苦。

    卡米拉不知道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她焦急的想要上前查看休伯特先生的情況，搞不清楚到底發(fā)生了什么的卡米拉卻又不敢伸手碰他。

    “……沒事, ”路加維爾緩過來口氣, 眼前勉強泛起了點光亮不再一片模糊后他強撐著拒絕了卡米拉‘是否要打急救電話’的詢問：“我休息…休息一下——”

    “休伯特先生！”

    伴隨著卡米拉和哈里斯驚慌失措的呼喊聲, 路加維爾再也支撐不住地直接昏迷著喪失了意識，整個人向前栽倒了下去。

    而隨著路加維爾陷入昏迷，原本躁動不安地圍著他打轉(zhuǎn)兒的小紙人們頓時失控了起來，它們發(fā)不出聲音只能恐慌地圍著路加維爾不停的上躥下跳，焦躁警惕地不允許卡米拉兄妹靠近路加維爾。

    就在哈里斯和卡米拉兄妹不知所措的時候，一道略顯稚嫩的童音在他們的耳邊響了起來, 喝停了智商不高的小紙人們的本能護?。骸安幌氡恍萦憛?，就都安靜下來！”

    原本焦急得手舞足蹈的小紙人聽見了這句話, 就像是被施了定身魔法一樣。

    瞬間，一個個都齊刷刷地定格住了動作，僵在原地不敢亂動了。

    ‘哈里斯，卡米拉。’

    那聲音聽起來十分陌生，帶著與稚嫩不符的利落和冷靜：‘現(xiàn)在你們兩個分頭行動，哈里斯麻煩你將休伯特送回臥室休息?！?/br>
    哈里斯和卡米拉循聲看去，愕然發(fā)現(xiàn)說話的竟然是那條正緩緩從休伯特先生衣領(lǐng)里爬出來的純黑色小蛇：‘卡米拉，麻煩你打掃一下餐廳了。’

    通體漆黑的小蛇鱗片毫無雜色，看起來像是由黑曜石雕刻的藝術(shù)品，然而它綠松石似的收縮豎瞳卻證明了它絕非只是任人觀賞的藝術(shù)靜物，而是條活著的蟒蛇。

    黑色蟒蛇的鱗片在日光反射出了粼粼的冷光，看起來危險又神異，它支起上半身，森綠的眼瞳里倒映出了哈里斯和卡米拉呆滯的面孔：“不用擔(dān)心，休沒什么問題，讓他安靜的睡一覺就會恢復(fù)如初了。”

    簡單地安撫了被突如其來變故弄懵了的卡米拉兄妹后，畢維斯又冷下了神色，刻意沉下了語氣對著像是木頭人似的僵立在原地的小紙片們吩咐說：“讓開一些位置，休現(xiàn)在需要休息?！?/br>
    話音剛落，小紙片們就像是潮水似的散開了一點，不再像是剛才一樣簇擁在一起，防止卡米拉兄妹他們接近路加維爾了。

    見自己的話奏效了，心里其實也沒底的小蛇崽才悄悄松了口氣：還好，還好這些小東西還能溝通。

    ……

    韋恩慈善醫(yī)院、屬于路加維爾的專屬病房里。

    在休伯特公館里的路加維爾強行掐斷了那種源源不斷和他增強的聯(lián)系、陷入了昏迷的同時，位于病床上的‘路加維爾’也在短暫的清醒后，再度陷入了毫無原因的昏睡當(dāng)中。

    而一直緊緊‘拉著’路加維爾右手的拉斯洛·米切爾也在路加維爾陷入昏迷的一瞬間陡然‘松開’了他，他的面色蒼白如紙，嘴唇毫無血色，看起來隨時都可能栽倒在地。

    醫(yī)生們忙于確認路加維爾的狀況，把所有人都請出了病房。

    迪克擔(dān)憂地湊近靠著醫(yī)院走廊上的拉斯洛·米切爾，望著他明顯不正常的臉色問：“拉斯洛，你真的不用看醫(yī)生嗎？”

    “不需要。”

    拉斯洛·米切爾言簡意賅地再次拒絕了迪克的好意，見迪克還是難掩擔(dān)心，他才補充了一句說：“低血糖而已。”

    拉斯洛·米切爾從風(fēng)衣口袋里摸出來一條巧克力，他抑制著指尖的顫抖、慢吞吞地一點點剝?nèi)チ松厦娴陌b：“一會就沒事了。”

    迪克沉默了，他此時開始懷疑起了自己的演技，難道他平時在警察局里摸魚的太過火了？

    要不然拉斯洛·米切爾怎么會以為他是個傻子？

    “米切爾先生……”

    拉斯洛·米切爾扒著包裝紙的動作一頓，他緩慢抬起頭就看見了布魯斯·韋恩不安地問他：“您狀態(tài)好些以后，我們能談?wù)剢?？?/br>
    ……

    休伯特公館二樓，路加維爾的臥室里。

    路加維爾茫然地睜開了眼睛，他望著頭頂重新粉刷了沒幾個月的天花板，大腦一片混亂。

    亂糟糟的圖像和無意義的聲音像是狂亂的音符一樣鼓噪在他的腦海里，讓路加維爾無法分辨其中的意義。

    路加維爾左手撐在床鋪上，艱難地半靠著坐了起來。

    他捂著腦袋頭痛欲裂地回憶了一會兒，路加維爾也只能想起來那正午陽光下透過玻璃窗反射到天花板上的耀眼光斑，以及那幾乎吸引了他全部注意力、像是會發(fā)光一樣的藍色眼睛。

    除此之外，路加維爾什么都想不起來。

    想不起來他在混沌間迷迷蒙蒙聽見的呼喊聲究竟是什么內(nèi)容，想不起來那雙眼睛究竟屬于誰。

    ‘休，你還好嗎？’

    路加維爾慢了半拍的低下了頭，就看見了正沿著他垂落手臂緩緩纏繞、爬行而上的漂亮小蛇：“……畢維斯？”

    ‘是我。’

    小蛇嘶嘶的吐著芯子，回應(yīng)了路加維爾略顯遲疑的詢問。

    路加維爾這才有了點從分不清真假的混亂迷幻中掙脫的真實感，他放下手臂，壓抑著長長吐出了一口氣。

    “還好……”

    過了一會兒，路加維爾才回答了畢維斯剛才擔(dān)心的詢問。

    路加維爾沒問剛才都一切究竟是因為什么，畢維斯也絲毫沒有提及的意思，它們之間又陷入了那種心照不宣的靜默當(dāng)中，誰都沒有在開口。

    直到路加維爾突然說：“我覺得是時候了。”

    路加維爾從降臨休伯特公館到現(xiàn)在的這近兩個月里，一直在忙著習(xí)慣‘休伯特·霍利迪’的生活。

    除了整修休伯特公館這座沉睡已久的建筑和莊園以外，路加維爾這段時間一直忙著接受和熟悉他在哥譚繼承的資產(chǎn)和企業(yè)，同時也在著手進行一系列布局。

    現(xiàn)在，有了哈里斯和卡米拉兩兄妹以后，路加維爾一直以來的計劃似乎可以開始實施了。

    而路加維爾也從未像現(xiàn)在一樣，對恢復(fù)力量和記憶有如此強烈的欲望。

    “……按照你想做的去做吧，”畢維斯靜默了十幾秒提醒說：“但是，不要著急?！?/br>
    “好?！甭芳泳S爾露出了笑臉：“我知道的，那就先從第一場宴會開始吧?！?/br>
    一場涵蓋了從隔壁最有可能擁有信仰之力的韋恩家，到所有他能夠邀請到哥譚市大多數(shù)貴族和富豪明星們，讓‘休伯特·霍利迪’正式登上哥譚社交舞臺、隱秘暗影開始彌漫的宴會。

    路加維爾現(xiàn)在還對蝙蝠俠和夜翼帶給他的力量復(fù)蘇記憶猶新，他對既是哥譚市首富，又是蝙蝠俠贊助者、同時還是夜翼養(yǎng)父的布魯斯·韋恩寄予厚望。

    從之前阿福透露的內(nèi)容和路加維爾這段時間通過各種渠道收集的有關(guān)布魯斯·韋恩的情報來看，和他搞好關(guān)系、乃至成為關(guān)系不錯的朋友應(yīng)該并不難。

    特別是他們還是住的這么近的鄰居，他和對方的管家關(guān)系不錯的情況下。

    ——畢竟按照路加維爾調(diào)查的情報來看，那位紳士的管家先生是陪著布魯斯·韋恩一起長大、關(guān)系絕非雇傭這么簡單的。

    做了豐富攻略、對布魯斯·韋恩愛好了如指掌的路加維爾，甚至還專門在前不久組建基金會的同時，收購了一家模特公司。

    如果不是硬件條件不允許，路加維爾還想要親身上陣體驗一些極限運動，以期能和布魯斯·韋恩有更多話題的。

    他做了這么多的準備，希望布魯斯·韋恩能帶給他足夠多的驚喜……

    要知道在路加維爾的計劃里，不論是看在他本人、還是他和超級英雄的關(guān)系上，布魯斯·韋恩都是路加維爾后續(xù)布置當(dāng)中頗為重要的一環(huán)。

    ‘可以，’畢維斯知道一切、又大致能夠猜到路加維爾想法，它靜默了幾秒鐘后，才在路加維爾的注視下鎮(zhèn)定地點了點頭說：‘我覺得這是個不錯的主意?！?/br>
    路加維爾放心地笑了：“那就這么決定了?！?/br>
    畢維斯閉上了嘴巴，它安靜地盤上了路加維爾的脖頸，一動不動地思索著在路加維爾恢復(fù)記憶后怎么辦。

    第193章 回去

    另外一邊, 韋恩慈善醫(yī)院里。

    路加維爾病房外的走廊里，走廊的氣氛因為布魯斯的詢問陷入了一陣陣尷尬的沉默當(dāng)中。

    拉斯洛·米切爾盯著布魯斯看了一會兒，沒有說話。

    就在布魯斯和迪克都以為他會拒絕的時候, 拉斯洛·米切爾在短暫的靜默以后，點點了頭, 說：“可以。”

    “布魯斯先生……”

    匆匆朝著布魯斯走來的醫(yī)護人員打斷了布魯斯想說的話, 他神情嚴肅地低聲和布魯斯說了些什么，拉斯洛·米切爾注意到布魯斯的神色驟然變得低沉了下來。

    就連跟在他一旁的提姆都跟著變了臉色。

    拉斯洛·米切爾雖然沒有聽清楚他們在說什么, 但是他應(yīng)該從布魯斯和提姆的反應(yīng)里猜出了是怎么一回事。

    還有可能是剛才有清醒跡象的路加維爾又出了什么變故。

    拉斯洛·米切爾沒有再在哥譚久留，他和迪克低聲說了一句‘我先離開了，有什么事情給我打電話’以后就在迪克愕然的‘你要去哪’的詢問聲里扔下了一句‘回家’就轉(zhuǎn)身快步朝著電梯走去，想要韋恩慈善醫(yī)院，返回布魯?shù)潞Ｎ摹?/br>
    拉斯洛·米切爾通過剛才和路加維爾的接觸雖然沒能完全恢復(fù)記憶，但是拉斯洛·米切爾已經(jīng)得到了他來到這里想要得到的答案。

    拉斯洛·米切爾確定路加維爾就是那個他想要找的人。

    與此同時。

    拉斯洛·米切爾也在剛才和路加維爾的接觸當(dāng)中回憶和明悟了許多事情。

    比如, 雖然他不知道路加維爾的昏迷是怎么回事, 但拉斯洛·米切爾知道他的醒來需要更多剛才他所感受到的那種從他軀體里被汲取的能量。

    比如，拉斯洛·米切爾還想起來了, 他該怎樣獲得那些能量, 想起來了被他從電視背景墻你發(fā)現(xiàn)寫滿了人名和述職的小冊子, 究竟有什么意義。

    拉斯洛·米切爾雖然想起的事情不多，但是他想要知道的問題都已經(jīng)獲得了答案。

    而且，從睜開眼睛那一刻就被巨大空洞和茫然籠罩著的拉斯洛·米切爾，他終于知道自己接下來該做什么，又該怎么做了。

    ‘叮咚……’

    隨著醫(yī)院電梯清脆的提示音響起，拉斯洛·米切爾抬腳邁入了電梯門緩緩打開的電梯當(dāng)中。

    拉斯洛·米切爾伸手按下了, 代表著一樓醫(yī)院大廳的電梯樓層按鍵。

    與此同時，拉斯洛·米切爾被推出監(jiān)控攝像鏡頭, 利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自己的動作。

    就在在按下按鍵抽回手的間隙里，拉斯洛·米切爾低下頭，手掌微微展開，他如期的看見了那綻放在自己手掌中央微弱，卻又真實存在的淡淡銀白色光芒。

    竟然是真的……

    雖然拉斯洛·米切爾早就在記憶當(dāng)中獲取了對應(yīng)的信息，但真的親眼看見這一刻感受到那種在掌心中逐漸成型的卡牌時，拉斯洛·米切爾還是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等一等！”

    就在電梯要自動合攏的一瞬間，劇烈的腳步聲響了起來，迪克的聲音也跟著緊隨其后。

    迪克收回了按在電梯按鍵上的手，走進了重新打開的電梯門里。

    他對著沒什么表情，抬眼看過來的拉斯洛·米切爾露出了一個標志性的笑臉說：“我和你一塊回去吧，反正我待在這里也沒有什么其他的事情了，是陪你回來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