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塵雨毫無防備，向后退開了半步，從劉海下凝視著他，眼神晦暗不明。

    “你、我……”向陽嘴唇顫抖著結(jié)巴了半天，什么也沒說出來。

    見付塵雨又要靠近，他扯著嗓子大喊了一聲，低下頭用力撞開了付塵雨，頭也不回地沖了出去。

    一直跑到了樓下，他終于停下腳步，氣喘吁吁。

    緩了會兒后，他抬起頭向著活動室所在的方向打量。

    窗邊站著一個人影。

    向陽張了張嘴，又立刻閉上，轉(zhuǎn)身跑了。

    “喲，回來啦？”褚非凡翹著二郎腿躺在上鋪的床上，笑著問道，“情況如何？”

    向陽沒有回話，走到自己的桌邊，一屁股坐了下去。

    褚非凡意識到了不對勁，坐起身來，低頭觀察了會兒，問道：“發(fā)生什么了？”

    學(xué)長好像是跟我表白了，然后我們接吻了。

    三天以前，這還是向陽夢里才會出現(xiàn)的畫面。

    “你的臉好紅啊，”褚非凡有點兒擔(dān)心，爬下了床，“為什么是一副見到鬼的表情？”

    “因為真的見到鬼了，”向陽喃喃，“學(xué)長會不會真的被付青青奪舍了？”

    “……??？”褚非凡跟不上他的思路。

    向陽同時抬起雙手，兩只食指一起戳在了自己的太陽xue上：“他這里面好像出問題了?！?/br>
    “……”

    “他不正常?！毕蜿栒f。

    “我不知道該怎么說，”褚非凡居然笑了，“你總算發(fā)現(xiàn)啦？”

    向陽抬起頭，可憐巴巴地看他：“?。俊?/br>
    “他不正常得那么明顯，”褚非凡在他身邊坐了下來，“你居然一直視若無睹，我都覺得你也有點不正常了?！?/br>
    “不！”向陽鏗鏘有力地否認(rèn)，“我只是傻！”

    “……自我認(rèn)知那么準(zhǔn)確啊?！瘪曳欠苍隗@訝過后贊許地點了點頭。

    “和他相比我簡直太正常了，”向陽強(qiáng)調(diào)，“他跟我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

    “他今天到底干了什么，讓你反應(yīng)那么大？”褚非凡問。

    向陽臉又燒了起來。他站起身，爬上了上床的樓梯：“不想說?！?/br>
    見他這樣，褚非凡更感興趣了。

    他站在床邊仰頭看著向陽，問道：“他占你便宜了是不是？”

    向陽不擅長撒謊，一開口就破音：“沒有??！”

    褚非凡太了解他了，了然地點了點頭，接著一臉神秘地抬起右手，比了一個圈兒，又抬起左手，把食指捅進(jìn)了那個圈里。

    “這樣這樣了？”他一邊問，食指一邊來回抽動。

    向陽抄起枕頭就朝他砸了過去：“怎么可能！”

    “別激動啊，我關(guān)心你嘛。”褚非凡說，“沒有就好?！?/br>
    向陽背過身去，不理他了。

    “那你現(xiàn)在是對他幻滅了？不喜歡他了？”褚非凡又問。

    “我……”

    向陽答不上來。

    他的眼前浮現(xiàn)出不久前剛看過的畫面。

    他第一次同付塵雨靠得那么近，連付塵雨面頰上柔軟的絨毛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付塵雨的皮膚如此白皙，全無瑕疵。他的手指冰涼，嘴唇卻是暖的。

    在忽略掉所有原本就不屬于付塵雨的、那些他單方面的美好又不切實際的想象后，向陽回憶自己最初怦然心動的原點，是付塵雨坐在書架邊的角落低著頭閱讀時的側(cè)臉。

    原來我是個顏控，向陽想。

    我喜歡看起來陰沉扭曲又長得漂亮的變態(tài)，但并不喜歡真的變態(tài)。

    這算不算是一種葉公好龍？

    作者有話說：

    向陽：反差萌愛好者。

    付塵雨：表里如一。

    第9章 “別這樣，在上課！”

    當(dāng)天晚上，向陽做了一個難以描述的夢。

    付塵雨的筆記本追了他一路，待他氣喘吁吁腿沉得邁不動步子，本子里那些凌亂的黑色字跡從紙頁上爬了起來，層層疊疊壘在了一塊兒，逐漸拼湊成了輪廓并不穩(wěn)定的人型，向他飄了過來。

    無數(shù)個狂亂的黑字在那團(tuán)黑色霧氣一般的人型中游蕩，向陽在其中看見了自己的名字，看見了扭曲的愛心形狀，還有“我的”、“不許”、“可愛”、“【嗶】”。

    他倒在地上，眼睜睜地看著黑霧逼近，然后徹底覆在了自己的身上。

    他想大喊，卻發(fā)不出聲音，張開了嘴，得到的回應(yīng)卻是溫軟且濕潤的觸感。

    在一切荒誕非理性中，唯有唇齒間的糾纏顯得那么真實。

    向陽渾渾噩噩，逐漸放棄了抵抗，被迫迎合。

    睜開眼時，天已經(jīng)亮了。

    時間還很早，但立夏以后白晝逐漸拉長，寢室的窗簾不怎么遮光，睡眠淺的人很容易被陽光晃醒。

    向陽平日睡眠質(zhì)量一貫很好，但今天是個例外。

    他仰躺著愣愣地望著灰白色的天花板，嘴唇依舊殘留著麻麻的觸感。

    昨天不敢回憶的經(jīng)歷在夢中被強(qiáng)行放大反復(fù)體會。

    他后知后覺地意識到，那好像是自己的初吻。

    付塵雨不只親了他，還舔了。他的嘴唇、牙齒、舌，還有一些別的地方。

    對男生而言，清晨本就更容易激動。

    向陽悲傷地發(fā)現(xiàn)那個可怕的夢境居然讓他的身體出現(xiàn)了一些不可描述的反應(yīng)。

    寢室里的其他人都還沒醒，他隱約能聽見斜對面床打呼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