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彰不知道娜娜會在里面說些什么，但她一定不會說出事實。

    警方在留香街到處盤問，東奔西走，驕陽賜予他們警徽莊嚴(yán)感，現(xiàn)在他們辦案的效率倒提升起來了。

    梁彰靠在吧臺上哈欠連天，神情疲憊，向裴問他要不要去后面睡一會。

    他搖頭，努力撐開眼皮，悄聲說：“你覺得城哥做得到底對不對？”

    向裴：“面對很多事情，我們都太無能為力?！?/br>
    梁彰說：“我媽以前接的那個案子，一個女孩被她男友強(qiáng)暴了，她男友說他們是情侶，所以他可以為所欲為，最后我媽打贏了那場官司。小時候看多了動畫片，覺得壞人有一天一定會得到懲罰，正義兩個字就是海洋、空氣，什么都帶不走，現(xiàn)在我發(fā)現(xiàn)正義不過是土里最脆弱的幼苗，風(fēng)刮得走，雨壓得垮。”

    梁彰趴在桌上，用冰涼的玻璃貼住有溫度的臉，他感覺到rou里面似乎也在變涼。

    向裴把手放在他的臉下，讓他的臉撐起來。

    “傻仔，世界上還有很多美好的東西。”

    向裴其實以前不這樣認(rèn)為，看到沮喪的梁彰，他卻脫口而出。

    “比如說？”梁彰看著向裴，笑了笑。

    向裴擺出一副認(rèn)真思考的樣子，說：“音樂？不過對你來說不算。那就電影吧?！?/br>
    “是啊，很美好?！?/br>
    梁彰沒聽進(jìn)去向裴的話，他的視線全落在向裴的臉上，也是他認(rèn)為美好的事物上。

    第28章 別看了

    第二日阿城也沒有出現(xiàn)，他的電話從無人接聽轉(zhuǎn)為了關(guān)機(jī)，阿城那幾個玩音樂的兄弟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剩下的唯一可能就是他畏罪潛逃。向裴不信這種可能，阿城不是會逃跑的性格，他敢作敢當(dāng)，更不可能丟下娜娜一個人。

    滿地都是瓜子殼和煙頭，室內(nèi)環(huán)境糟糕透頂，煙熏得物體基本只有個框架，阿城玩最好的那兄弟叫安子，玩貝斯的，留著光頭，眼角幾道皺紋。他吸了口煙，說：“王杰那孫子死得漂亮，我要是阿城，絕不會讓他死得那么容易?！闭f著，他露出發(fā)狠的笑容，讓人覺得他不是說著玩玩，而是真的干得出這事。

    向裴低著頭，面上沒什么表情：“如果有城哥的消息記得給我說聲，娜姐很擔(dān)心。”

    安子應(yīng)了，欲言又止的模樣，等到向裴一腳快踏出門，他的聲音又在后面響起。

    “他前段時間打算借高利貸來著，被我阻止了。”

    向裴腳步一滯，僵硬地轉(zhuǎn)過來，不可置信地盯著安子。

    安子在一片煙霧中說：“逼得沒辦法了，他想帶娜娜走。阿城說他隨時都會死，至少在他死前，他想帶她逃離這個城市?！?/br>
    梁彰在外面等向裴，他聽到里面?zhèn)鱽順菲鲝椬嗟穆曇?，調(diào)子很熟悉，他好像在哪里聽到過。他費(fèi)力想了半天，終于記起來這歌是他剛來晝城，躺在破舊賓館的床上聽到的那首，阿城唱的，那首寫給娜娜的歌。

    后來聽阿城在晝城的街頭唱過好多次，里面有句歌詞梁彰印象深刻——就讓你踩著我的尸體逃離，逃到宇宙的那頭去。

    這歌阿城唱得浪漫，唯獨(dú)這句歌詞不浪漫，細(xì)想還有些怪異，但梁彰就記著這兩句歌詞了。阿城用這歌追到了他愛的人，但他還想唱給全世界，可惜全世界并不想聽到。

    沒多久向裴就出來了，梁彰迎過去，問：“怎么樣？”

    “城哥也沒聯(lián)系他們?！?/br>
    “他會不會離開晝城了？”

    向裴搖搖頭：“不太可能，警察不會讓他離開晝城，除此之外我還真想不到他可以去哪里。等等...”他突然靈光一閃，醒悟似的看著梁彰，“你說有沒有可能他一直在家，是娜姐撒謊了？”

    梁彰道：“你這么一說，我們昨天見娜姐的時候，她好像并沒有太過于擔(dān)心城哥的去向?！?/br>
    娜娜在重復(fù)人不是阿城殺的時格外沖動，但在提起不知阿城去向時卻顯得沒那么憂慮，照常理來說這才是她最應(yīng)該擔(dān)心的。

    “我們現(xiàn)在去城哥家？之前娜姐給過我他們家的備用鑰匙?！?/br>
    梁彰遲疑了片刻，說：“如果真的見到城哥，你打算怎么做？”

    向裴嘆氣：“不知道，總之先過去看看再說?！?/br>
    他們打車過去，碰上個熱心過頭的司機(jī)，一上車就跟他們搭話。

    “喲，小伙子這發(fā)型挺酷的啊。”司機(jī)看了眼向裴的長發(fā)，感覺他很有興趣。

    向裴有點(diǎn)尷尬，硬著頭皮說了句謝謝，愣是沒分出司機(jī)是在損他還是真覺得他酷。在他認(rèn)知里，沒幾個中年人能接受男的留長發(fā)。

    “我年輕時候也留過長發(fā)，不過沒你留著好看，我老婆看我年輕時候的照片說我那會像金毛獅王。”

    梁彰沒忍住笑出聲，好奇地問：“看不出來啊叔叔，您怎么會留長發(fā)？?！?/br>
    “那會迷竇唯，學(xué)著搞搖滾，不留長發(fā)就覺得不搖滾。”

    梁彰興奮地拍了拍向裴的肩膀，給司機(jī)介紹：“他也是組樂隊的，主唱！”

    向裴偷笑，心想梁彰像在炫耀他似的。

    司機(jī)問：“你樂隊叫啥名字？”

    “不出名，您肯定不知道?！毕蚺釠]說名字。

    司機(jī)那邊感慨地長呼一聲，從后視鏡里看向后邊，也沒再糾結(jié)：“晝城的土壤很適合養(yǎng)樂隊，奔放、包容。只可惜搖滾太小眾了，沒幾個人愿意聽。我們那會玩樂隊都是玩給自己聽，就像是做了一場夢，夢醒了，也就玩不下去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