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眠身體不好，但沒有經(jīng)濟能力定期檢查和醫(yī)治，只能靠這些便宜的藥物茍延殘喘。

    只是，再有效果的藥物倘若長期服用的話，作用也會慢慢被削弱，服下止痛藥后，時眠的疼痛并沒有完全緩解。

    他原本想去洗漱的，這會兒卻完全沒有精力，只能把鞋襪脫下，先上床休息。

    好冷，外面寒風呼呼地刮著，從破舊的木窗縫里傳進來，暫且不談沒有暖氣條件，時眠的房間里連一張厚實的被子都沒有。

    他蜷縮在單薄的被窩里，眼前閃過的是和裴寒聲久別重逢的場景。

    一切似乎不盡人意，但時眠沒有能力去改變什么。

    那張閉上眼睛就能描繪出來的臉龐，此刻在腦海中卻顯得有點陌生。

    身上的不適讓時眠沒辦法多想，注意力又集中不了了。

    幸好白天的工作夠忙夠累，才讓他在這樣惡劣的條件下也能順利入睡。

    如果這就是裴寒聲想要的報應(yīng)，那么，他應(yīng)該是如愿以償了。

    深夜，時眠是被一陣電話鈴聲吵醒的。

    他以為是自己的鬧鈴，迷迷糊糊睜眼后才發(fā)現(xiàn)，是一個陌生號碼。

    時眠猶豫了幾秒，選擇接聽：“你好?！眲偹训纳ひ粲袔追炙粏『豌紤?。

    “看來，睡得還挺香的?！?/br>
    流動的空氣驟然凝滯，熟悉的聲音讓時眠瞬間沒有了睡意。

    電話是裴寒聲打來的，在他的認為里，時眠和自己重逢后毫無波動可言，憑什么，憑什么只有他一個人活在痛苦里，而這個人還能安然入睡。

    “裴先生，這么晚打來，有什么事么？”時眠始終保持禮貌，耐心地詢問裴寒聲目的。

    “你認為呢時眠？和舊情人重逢了，你就沒有敘舊的想法嗎？”裴寒聲唇齒間冒著絲絲寒氣，似乎能通過話筒傳到時眠身邊，讓他的心涼了幾分。

    但這些年的歷練，讓時眠早就養(yǎng)成波瀾不驚的習慣，他說：“時間不早了裴先生，要不是什么要緊事，明早再說可以么？”

    隨著時眠的回復(fù)，裴寒聲心中的怒意更甚了一分，猛然把通話掛斷。

    但不到五分鐘時間，他又再次打來，情況和第一次一樣，沒有什么目的，似乎純粹是見不得時眠事不關(guān)己地入睡。

    “您有什么事，可以直接說?！睍r眠沒有半分煩躁的跡象。

    裴寒聲冷然的聲音傳來：“呵，你生氣了么？”

    時眠的聲音柔和：“沒有。”

    “時眠，徐聽風死前沒有給你留遺產(chǎn)嗎？若他泉下有知的話，知道你住在這種狗都嫌棄的環(huán)境里，你說會不會急得從墳?zāi)估锱莱鰜?？”曾?jīng)寡言少語的男人，似乎被時眠刺激得把畢生的惡言惡語都發(fā)揮出來了。

    可這話在時眠這里，仿佛一塊巨石砸落進去，也驚不起半點水花來。

    時眠語氣稀松地問：“看到我活得比狗都不如，裴先生能解氣了么？”

    這個問題，卻實實在在把裴寒聲問住了。

    看到昔日的背叛者陷在了泥濘的沼澤里，裴寒聲是否出現(xiàn)了幸災(zāi)樂禍的快感？

    因為意識到答案是否定的，裴寒聲惱羞成怒：“時眠，遠遠不夠，我要你的生活永遠不得安寧！”

    就這樣，在后半夜，裴寒聲反反復(fù)復(fù)打電話過來，但沒有任何要緊的話，為的只是擾人清夢罷了。

    而令他感到意外的是，時眠始終沒有選擇無視他的電話，只要打了，就會被接起。

    裴寒聲是短暫地獲得了報復(fù)的成就感。

    但他根本沒辦法想象，弱不禁風的時眠是如何在清醒中熬過疼痛的折磨，更是需要在天還沒亮的時候，就拖著精疲力竭的身體起床。

    天亮不久，裴寒聲開車準備去時眠的住處，但自然不是為了接送他，而是想看一看這個人，是不是有這個能耐，能夠日復(fù)一日步行將近一個小時的路程去上班。

    結(jié)果顯而易見，裴寒聲在半路就看到了那個枯瘦的身影。

    第4章 一不小心就心軟了

    時眠向來都不舍得買早餐吃，但由于昨晚沒有休息好，此時此刻他整個人都是疲乏的。

    于是，他不得不去路邊買份早餐補充一下能量。

    菠蘿包是附近早餐店最便宜的品種，一塊錢一個，只是一塊面包.皮加了一點糖精，全是科技的味道。

    但能勉強填飽肚子。

    買了一個菠蘿包后，時眠沒有多余的時間停下來把它吃了，而是邊走邊吃。

    裴寒聲將這畫面盡收眼底，但他始終不動聲色，繼續(xù)啟動車輛緩慢地跟在時眠身后。

    裴寒聲發(fā)現(xiàn)，時眠的行動變得格外緩慢，無論是吃早餐還是走路，總給人一種病態(tài)的感覺。

    從前敏銳的他，也絲毫沒有發(fā)現(xiàn)被裴寒聲一路跟著。

    大概跟蹤了半個小時，一陣沉悶的氣息撲面而來，裴寒聲抬眸看了一眼天空，陽光漸漸被烏云遮擋，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風暴即將到來的壓迫感。

    裴寒聲再次望向時眠時的眼神變得凝重。

    可時眠卻早有準備，像是經(jīng)歷過無數(shù)次這樣的場景，他從容自若地從殘舊的書包里掏出了一個雨衣，走到角落里穿上，然后繼續(xù)前行。

    不多時，大雨如約而至，時眠開始在雨中舉步維艱。

    他今天穿的是涼鞋，但因為質(zhì)量問題，把他的腳后跟磨破了皮，這會兒因為沾了雨水的緣故，刺痛的感覺隨即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