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點半，窗簾縫透進來的光線像一條細(xì)長的刀口，將臥室里昨夜殘留的潮濕空氣割開。顧涼迷迷糊糊睜眼，第一個感覺是腰背酸痛，第二個感覺是身側(cè)那片原本guntang的溫度已經(jīng)涼了。

    她翻身，指尖摸到一小塊被壓平的枕頭凹痕——那里本該屬于沉亦琛。馀溫早散，但布料仍帶著淡淡的檀香與男性的體味。

    桌上放著一只白瓷托盤，熱氣尚存的燕麥粥和兩片烤吐司整齊排好，旁邊壓著一張摺成方正的小紙條。

    「昨晚辛苦你了。好好休息，粥記得趁熱。–  E」

    話音落下，顧涼的胃像被冷水潑中，甜粥的溫度瞬間降到冰點。她張了張口，卻發(fā)不出聲。

    筆跡乾凈俐落，末尾那個簡單的首字母像無聲的親吻，貼在她心尖最柔軟的位置。

    顧涼把紙條貼在胸口，感覺那里的心臟忽然撞得更急。她記得昨夜他抱著她低語「這是我們之間的秘密」，也記得他說「你很特別」時微微收緊的手臂——那一刻，她確信自己被需要。

    可現(xiàn)在，房間只剩她一個人。

    她坐起身，薄毯滑落，腿根隱約一陣黏膩的濕熱。昨夜的痕跡提醒她：這段關(guān)係仍然見不得光。甜蜜的馀韻與現(xiàn)實的真空交錯，像在心里打結(jié)。

    粥的香氣把她從恍惚中拉回。她端起瓷碗，小口喝下第一口，舌尖卻嚐到輕微的苦味——那不是燕麥，而是睡眠不足與不安混出的錯覺。

    手機螢?zāi)涣疗穑杭糨嫲缚蛻舸咂挠嵪⑦B跳三條。她猛然想起，自己還欠對方一支四分鐘的婚禮快剪，原本承諾昨晚交檔。

    「完了……」

    她抓起電腦，硬撐著酸痛的身體坐到桌前。時間軸上一堆未調(diào)色的素材像亂麻，耳機塞進耳朵，剪輯軟體的節(jié)拍聲「噠噠」敲擊著她神經(jīng)。

    昨夜的快感與此刻的焦躁形成強烈反差——這就是她的幸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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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她重新進入工作狀態(tài)時，門鈴?fù)蝗豁懥藘陕暋?/br>
    顧涼愣了一下，下意識看了眼手機螢?zāi)唬赫Z晴明明說下午才會回來。她遲疑地起身開門，門外站著一位身形修長、穿著剪裁俐落長風(fēng)衣的女子，臉上掛著禮貌卻不失距離感的微笑。

    「你好，我是安柔，是語晴合作品牌的公關(guān)?！顾e了舉手里的紙袋與透明樣品盒，「這是今天要取回的上次拍攝樣品，她說放在玄關(guān)柜子那邊？」

    「喔——對、在這里。」顧涼慌忙讓開，轉(zhuǎn)身去取樣品盒。手指碰到那盒印著LOGO的粉盒時，她才意識到自己穿著居家T恤與短褲，衣領(lǐng)還有些松垮，額前的劉海亂得像剛從夢里爬出來。

    「謝、謝謝你特地來取?！顾p手遞出樣品時語速有些快，眼神不太敢直視對方。

    安柔接過物品，視線卻停留在她頸側(cè)若隱若現(xiàn)的一道紅痕。那是從領(lǐng)口滑出的指痕與吻痕，顧涼沒注意到，但安柔微微蹙眉，像是察覺到了什么。

    「你是……顧涼嗎？」她語氣輕柔卻帶著觀察意味，「我聽語晴提過你，好像是剪片的高手?！?/br>
    「不敢當(dāng)，只是……接案而已。」顧涼笑得有些僵，像怕被問到什么，迅速垂下眼睫。

    安柔沒再多問，只點點頭，語氣仍然溫和：「那我不打擾你工作了，有機會再聊?！?/br>
    她轉(zhuǎn)身離開的背影優(yōu)雅而果斷，像對一切都看得太清，不需多言。門關(guān)上的瞬間，顧涼才發(fā)現(xiàn)自己后背竟然出了一層薄汗。

    她走回書桌，一邊重新戴上耳機，一邊還在回想對方眼神落在自己鎖骨的那一秒，心里莫名一陣慌亂。

    她會不會……發(fā)現(xiàn)了什么？

    但接下來的剪輯工作又逼得她不得不專注當(dāng)下。時間推進，她強迫自己沉入畫面之中，把所有異樣與不安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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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門鎖再次轉(zhuǎn)動的聲音傳來時，顧涼的心還沒從剛才的慌亂中平靜下來。

    語晴拎著大包小包推門而入，陽光般的笑容伴隨著旅行箱的輪子聲灑進屋子。

    「涼涼，我回來啦！看，我給你帶了澎湖花生酥和仙人掌果凍！」

    顧涼猛地一怔，手指停在空白鍵上。心臟像被人捏了一下——昨夜的秘密還在空氣里飄，她卻必須立刻切換到「好室友」的頻道。

    「你、你這么早？」她拔掉耳機，努力壓下嗓音里的顫?！覆皇钦f下午才到？」

    「原本是下午，可我改了早班機?！拐Z晴把特產(chǎn)袋子放到桌上，笑得像灑滿陽光的向日葵，「想趕快跟你分享好玩的！」

    她嘰嘰喳喳講起離島的海風(fēng)和夜市，語調(diào)興奮。顧涼擠出笑容，卻心不在焉——腦中全是那張紙條、昨夜的喘息，還有剛才安柔的目光。

    「對了——」語晴忽然想起什么，湊近她，「我在旅程認(rèn)識一個攝影師朋友，人超溫柔！要不要改天介紹給你？你總是宅在家剪片，我都替你擔(dān)心?！?/br>
    「介、介紹男友？」顧涼的聲線乾澀，像被卡在喉嚨的碎冰。她下意識把領(lǐng)口拉高，生怕語晴瞥見鎖骨上那抹仍隱隱泛紅的吻痕。

    「對呀！他叫陸顥，拍風(fēng)景也拍人像，作品超有故事感——我一聽他說在臺北開工作室就想到你。」語晴說著，掏手機滑相簿，「你們一定聊得來，他人又體貼……」

    顧涼僵硬地笑，馀光落在桌邊那只空粥碗，紙條被她藏在鍵盤下，邊角微翹。心底某處卻浮起一陣酸澀：

    我已經(jīng)有喜歡的人了，可我不能說。

    「再看看吧，我最近剪輯爆量，怕沒時間?！顾ψ屨Z氣聽起來只是職業(yè)倦怠，而非心虛。

    語晴沒察覺，繼續(xù)拆花生酥，「忙工作也要談戀愛呀！對了——」她忽然湊近，語氣帶笑，「我的男朋友、那位行銷總監(jiān)沉亦琛，上次部門聚餐還特地問起你的紀(jì)錄片呢！他說很期待你的新作品?！?/br>
    顧涼握鼠標(biāo)的手一抖，光標(biāo)在畫面上晃出一道白痕。

    「是嗎？……謝謝他?！顾拖骂^，假裝專注畫面上的光標(biāo)，耳根卻慢慢發(fā)燙。

    他在別人面前也會提到我……是真的覺得我特別，還是只是隨口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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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語晴咬下一口花生酥，含糊不清地笑：「他真的超暖，難怪我們部門小jiejie都說他是行走費洛蒙?！?/br>
    語晴忽然俯身湊近，眨眼打趣：「你臉怎么這么紅？不會已經(jīng)對我說的攝影師動心吧？」

    「哪有！」顧涼慌亂擺手，「我只是熬夜剪片，燒壞  CPU?！?/br>
    「好啦好啦。」語晴被逗笑，抬手替她把垂落的發(fā)絲掖到耳后，「我不打擾你，你趕片。我下午還得去編輯部交企劃，晚上外拍回來再陪你吃宵夜?！?/br>
    語晴離開房間的瞬間，顧涼像洩氣的氣球，整個人垮在椅背。

    她點開LINE，指尖停在沉亦琛的對話框上：最后一條訊息停留在早上?6:05，「到家了，別想太多。早餐熱一下再吃。」之后就是灰色的沉默。

    他現(xiàn)在在做什么？和語晴說早安？還是開晨會？

    她把想問的話刪了又打、打了又刪，最終只發(fā)出一句——

    「粥很好喝，謝謝你。」訊息顯示已送達，卻沒有已讀。

    工作群又跳出新提醒：「顧小姐，成品能否中午前給審？新人急要?！?/br>
    顧涼深吸一口氣，將耳機重新戴好，把音軌拉回時間軸零點。隨著剪輯軟體的滴答節(jié)拍，她把心底翻涌的情緒暫時封存，告訴自己：先完成這支影片，再去想他。

    午后兩點，客戶終于在群組回覆「OK」。顧涼松了口氣，才發(fā)現(xiàn)自己自早上以來只喝了半杯冷掉的燕麥粥。

    她起身去倒水，路過鏡子，才看到鎖骨邊緣星星點點的吻痕已浮出暗紅。想到語晴剛才的距離，她背脊竄過一陣?yán)浜埂液霉饩€暗、衣領(lǐng)高。

    水流聲掩不住手機震動。她擦乾手，一看，是沉亦琛的回覆：

    「乖?！?/br>
    只有一個字，卻像糖衣砸進胃里，甜得發(fā)痛。緊接著，又跳出第二條：

    「晚上開會到很晚，別等我。」

    顧涼盯著那行字，嘴角的弧度僵在半空。

    ——開會，還是陪語晴？她不敢想。

    ---

    傍晚六點，語晴興沖沖拎著外拍設(shè)備回來，風(fēng)塵僕僕卻笑意滿滿，「欸，今晚我加班剪片，你要不要一起？順便幫我挑個  BGM！」

    顧涼本想推辭，但想到自己也還有后製細(xì)節(jié)要處理，便點頭答應(yīng)了。她不想一個人——今晚特別不想。

    兩人并肩坐在客廳，各自對著筆電，螢?zāi)坏乃{光映在語晴臉上，她眉頭緊皺地剪著  vlog  片段，偶爾對顧涼撒嬌：「這段鏡頭抖得像地震，救得回來嗎？」

    顧涼幫她加了穩(wěn)定器，又教她疊加柔光  LUT。語晴驚呼：「你真是我的神救援！」

    這一刻的親暱，讓顧涼心里浮現(xiàn)短暫的罪惡感——*我背叛了她，她卻把最好的一切都給我。*

    夜深十一點，語晴伸懶腰，「剪到這里差不多啦，我去沖杯可可。涼涼要不要？」

    「我喝水就好。」顧涼笑，聲音輕得幾乎要飄走。

    語晴起身，背影被廚房的黃燈拉得修長。顧涼趁她不在，偷偷點開LINE——沉亦琛的訊息依舊停在那句「別等我」。

    她握著手機，想起早晨那張紙條：

    「昨晚辛苦你了?！?/br>
    那行字此刻像一條若隱若現(xiàn)的線，牽著她漂浮在幸福與不安之間。

    客廳里只剩鍵盤敲擊聲與硬碟運轉(zhuǎn)的嗡鳴。顧涼揉揉酸澀的眼睛，對著空白的時間軸低聲自語：

    「這就是戀愛吧……就算只剩下一張紙條，也覺得被愛著。」

    然而她不知道，幸福的錯覺像玻璃糖衣，甜而脆，一觸即碎。

    ------小劇場-------

    語晴（搖晃花生酥、眨眼）：  你們說說，涼涼是不是該衝出剪輯洞，去見見我那位攝影師朋友？

    顧涼（抱著鍵盤、頭頂冒煙）：  先、先別！如果收藏不夠，我就只能繼續(xù)熬夜趕案子  Q_Q

    旁白君（舉牌）：  1?收藏＝1?小時睡眠；珠珠越多，涼涼越有勇氣說「好?。　?/br>
    語晴（捧臉賣萌）：  快留言支招吧——要不要幫她安排相親？（我可是在拚室友幸福耶?。?/br>
    ?  求收藏｜?  投珠珠｜?  留言：救救涼涼的黑眼圈，也救救我塞不下的狗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