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路德維脫下外袍,稍一揮手,火盆四周的氣流旋轉(zhuǎn)起來,攀升的室溫很快消弭了外來者身上的寒氣。 他坐在木桌后面,道:“隨便坐?!?/br> 陸??戳丝礆址坷餅閿?shù)不多的木凳,選了個稍遠(yuǎn)的角落坐下。 路德維不動聲色地瞥他一眼,撤回了關(guān)于“隨便坐”的言論:“離那么遠(yuǎn)干什么?過來。” 陸希只好挪動到木桌前,烏黑的眼睛被燈火照亮。 屋外傳出瑞迦呼喚侍衛(wèi)一起堆雪人的吆喝聲,粽子似的身影在雪中來回跳動,看起來毫不在意另外兩人的密談。 路德維從窗子望了一眼,眉頭壓低了一些。 他輕叩地圖,開門見山道:“我要你去圖朗,不是送死。你應(yīng)該也感覺到了,白笙和‘吞噬者’之間的關(guān)系不簡單?!?/br> 他一語中的,指出了整個事件的關(guān)鍵之處。 沒錯,這正是陸希所擔(dān)憂的。 在王宮遭遇魔鬼襲擊時,逃跑的白笙被陸希的召喚技能輕而易舉拉到身邊,說明白笙的等級不高,基礎(chǔ)屬性一般。 但至今為止,都城沒有傳出任何白笙遇難或受傷的消息。如果不是精靈族刻意隱瞞,那就一定是襲擊王宮的魔鬼放過了白笙。 路德維道:“魔鬼是被麟骨吸引過去的,麟骨中寄宿著無色神的力量,雖然不完整,但足以喚醒‘吞噬者’的執(zhí)念?!?/br> “在深淵的洞xue里,你應(yīng)該看到了,那些壁畫留白處的劃痕,和‘吞噬者’節(jié)肢上的倒刺幾乎吻合。是它畫下了那些圖,足以說明它對無色神的尊崇。” “可是面對神明繼承者的麟骨,它卻只有哀悼,沒有一絲復(fù)仇的意愿,這很不符合‘吞噬者’五百年來的表現(xiàn)。” 陸希略微思忖,點了點頭:“我也在想這件事。‘吞噬者’久居深淵,不可能才發(fā)現(xiàn)神樹的異常,它也許早就知道神翎的線索,卻不肯透露?!?/br> 唯獨在昨夜告訴了白恩。 它也許沒想到白恩會出現(xiàn),面對無色神的繼承者,它不敢再撒謊。 陸希喃喃道:“它明明渴望無色神回歸,卻隱瞞神翎的下落,除非……” “他們在利用神翎做什么?!甭窂跃S道。 “他們?”陸希很快反應(yīng)過來,“您是說‘吞噬者’和白笙。您這么肯定他們是一伙的嗎?” “我到圖朗就是為了調(diào)查這件事?!甭窂跃S道,“世界各處異象頻發(fā),魔鬼作亂,人心被吞噬而不自知,各個城邦的領(lǐng)主壓著捂著不讓消息外傳。” 他偏過頭,定睛看著陸希:“你是第一個,敢和魔鬼作對,而且有一絲成功跡象的領(lǐng)主?!?/br> 陸希回憶起自己險些被“無名氏”吃干抹凈的那一幕,實在沒什么值得高興的。 陸希道:“霜雪之力才是對付魔鬼的最強武器,您選擇支持白恩,絕對是明智之舉。” 路徳維漫不經(jīng)心地收回目光:“我要提醒你,那只小精靈并不單純?!?/br> “我知道。”陸??粗鵁艋鹬蟹狐S的地圖,正襟危坐,“所以您讓我去都城,是想打探雪之圣主的底細(xì)?” “沒錯,作為魔族使者,你會得到戰(zhàn)時外交官的待遇?!?/br> 聽起來不是什么好待遇。 陸希直言:“您確定我去了以后,不會被當(dāng)成人質(zhì)來要挾您嗎?” 路德維一臉淡漠:“你會易容和瞬移,如果這樣還能被抓住,只能說明你一無是處。” “……”陸希一時無話可說。 他早該想到,圣皇陛下是一位無所不用其極的政治家和陰謀家,他的技能一暴露,就被對方列進(jìn)了計劃之中。 路德維見他不出聲,又補充道:“別忘了自己的身份,你沒有權(quán)力拒絕我。” 陸希沒能壓住自己的逆反心:“如果我拒絕呢?” “柯薩德還在我手里?!甭窂跃S漫不經(jīng)心地說,“你可以試試看?!?/br> 陸希擠出一個生硬的微笑,后牙槽磨得咯咯響。 “何況,白恩已經(jīng)派人去調(diào)查冰霜谷了,你也想為他提供線索吧?”路德維瞇起眼睛,唇角帶笑,“而不是和一頭野鹿較勁,在雪地里打滾賣萌?!?/br> “……” 陸希覺得,如果系統(tǒng)有屏蔽功能,路德維會成為黑名單里的第一個。 路德維召來侍衛(wèi)吩咐了兩句,片刻后,一位年近三十的男人走進(jìn)氈房,頭頂飄著簡單的介紹——外交官,穆勒。 “這是穆勒,他會教你一些專業(yè)的外交術(shù)語。”路德維道,“你要抓緊時間學(xué)習(xí),因為明天早上七點,我要在傳送塔看見你。” 陸希終于失去笑容:“明天就動身,您是認(rèn)真的嗎?” “不然呢?”路德維冷漠地站起身,“暴雪季提前了三個月,來勢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兇猛,你覺得魔族軍隊,或是白恩的軍隊,還能在這種惡劣的環(huán)境下堅持多久?” 陸希不太喜歡他這種反問的語氣,但不可否認(rèn),他的預(yù)感沒錯,他甚至沒有把最糟糕的局面說出來。 “這件事……您把我?guī)У侥ё遘姞I來說,是不想讓白恩知道嗎?”陸希覺得,自己昨天不告而別已經(jīng)讓白恩生氣了,如果再來一次,他不能保證兩人的關(guān)系還能維持下去。 “他不會讓你接近白笙。”路德維篤定地說,“孰輕孰重,你自己掂量。” 圣皇陛下離開時帶走了瑞迦,順手摳掉了那枚被瑞迦安放在雪人臉上的戒指,寒風(fēng)中傳出他模糊的訓(xùn)斥聲:“你竟敢把定情信物當(dāng)玩具,到屋子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