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聲音都被隔絕在外，天地之間一片寂寥。

    靈力在流失，生命力也在不斷流失，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當(dāng)中，突然出現(xiàn)了一點(diǎn)純粹的金色，像一顆星辰閃爍，深邃而神秘。

    預(yù)料之中的疼痛沒有到來，聞?wù)墼滦岬揭还傻睦湎恪?/br>
    他沒有落到地上，他落到了墨夙離懷里。

    盡管不合時宜，但聞?wù)墼碌男倪€是控制不住熱了起來，危急關(guān)頭墨夙離沒有棄他而去，墨夙離果然舍不得他，他費(fèi)力地抬起手：“夙離——”

    “唉，我的運(yùn)氣怎么這么差！”墨夙離一拍大腿，懊惱不已，“我一看你打不過那黑霧就想跑，結(jié)果一不小心跑錯方向了，跑回這祭壇里了，還特別倒霉地被你砸了個正著?！?/br>
    “……”

    “折月仙尊，你斷氣了嗎？”墨夙離摸摸他的心臟，又試了試他的脈搏，“活著就吱一聲，是你害我陷入危險的，你得負(fù)責(zé)帶我離開這里?！?/br>
    聞?wù)墼碌氖致沽讼氯?，他閉上眼睛，“死”得很安詳。

    沒氣了，都別活了。

    忽然，墨夙離湊近了些，語氣認(rèn)真且深沉：“聞?wù)墼拢阄闯鍪赖尼套涌赡芑畈涣肆?。?/br>
    “說來也巧，你剛剛正好砸到了我的肚子，我現(xiàn)在感覺不太好，你要是再不起來，也許會一尸兩命?！?/br>
    第35章

    聞?wù)墼碌拿碱^狠狠一跳, 不知從哪里來的力氣，從墨夙離懷里彈了出去。

    廢墟之上荒無人煙，無論是人還是鬼都不見蹤影, 兩人癱倒在碎石堆上, 一人一聲輪換著呻吟，很和諧, 很有規(guī)律。

    聞?wù)墼拢骸八?，你怎么樣了？?/br>
    墨夙離：“呼，還沒死透?！?/br>
    聞?wù)墼拢骸八? 我的小崽子呢？”

    墨夙離：“呼, 暫時活著?！?/br>
    聞?wù)墼拢骸八?，你怎么不跑？?/br>
    墨夙離：“呼，誰說我不跑, 我當(dāng)時掉頭就跑, 一點(diǎn)都沒帶猶豫的?！?/br>
    聞?wù)墼履谛睦锓藗€白眼，他信才有鬼：“患難見真情，魔尊大人, 你對我不離不棄，我會誤會你很愛我的?！?/br>
    “冤枉啊，我倒是想丟下你，這不是被你威脅了，一害怕就沒跑掉?！蹦黼x揉了揉肚子, 苦中作樂地想, 還好來下界前吃了一條大魚，死也能做個飽死鬼。

    之前混在鬼魂中間, 他看到過餓死鬼，面頰凹陷, 眼球凸出，可丑了。

    真男人做鬼也要美美的！

    “我什么時候威脅過你？”聞?wù)墼缕D難地翻了個身，渾身骨頭像被打碎了一樣，疼得他齜牙咧嘴。

    “你說我們拜過天地，要生同衾死同xue?！蹦黼x小心翼翼地喘了口氣，丹田像是裂開了一樣，疼得他眼前發(fā)黑，“你都當(dāng)著我的面去找死了，我要是不跟你死在一起，你肯定做鬼也不會放過我?！?/br>
    “……”

    “說不定你這次還是死不透，沒過多久又詐尸了，換個新身份來找我的麻煩?！?/br>
    墨夙離幽幽地嘆了口氣，感覺他的整個人生從踏進(jìn)那家妖市店鋪開始就改變了，他就不該蹭那口飯！

    吃了一碗半飯，賠上了后半生。

    聞?wù)墼驴扌Σ坏?，一笑起來身上就疼，胸腔里呼啦啦的，像個破舊的老風(fēng)箱，吹著血?dú)猓骸拔矣植皇秦垼芯艞l命，這回死了就真詐不了尸了?！?/br>
    墨夙離沉默了一會兒，聲音很輕，細(xì)聽起來莫名溫柔：“但你這次沒有死?！?/br>
    聞?wù)墼裸蹲　?/br>
    那黑霧擺明了是想拉著他同歸于盡，利用他打開所謂的異界大門，換亂七八糟的“我族”重生，可到頭來，他沒有死。

    雖然五臟六腑都疼得厲害，但他的確還活著，還能插科打諢，和墨夙離開玩笑。

    “除了不小心接住了我，你還做了什么？”

    他不信黑霧孤注一擲只是想讓他半死不活。

    聞?wù)墼戮徛嘏矂舆^去，黑霧雖然消失了，但四周塵土飛揚(yáng)，能見度很低，他一直聽到墨夙離和他說話，卻還沒有好好看看他。

    他握住墨夙離的手，剛想湊近仔細(xì)看看，就被推開了。

    墨夙離側(cè)著半邊身子，背對著他：“你離我遠(yuǎn)一點(diǎn)，萬一再碰著我的肚子，小崽子就真不用活了?！?/br>
    “他活不活我管不著，人各有命，他有他自己的命數(shù)，但你不同。”他按住墨夙離的肩膀，又靠過來，“你的命早就屬于我了。”

    如果墨夙離大大咧咧地讓他靠近，他反而不會懷疑。

    聞?wù)墼碌男闹共蛔⊥鲁?，他伸出手，如同之前一樣捏住墨夙離的下巴，只不過這次手上沒什么力氣，還因?yàn)樯砩咸鄱?xì)細(xì)地顫抖著。

    墨夙離的右眼是金色的，幾乎所有人第一次見到他都會被這只獨(dú)特的眼睛吸引住，鮮少有人會去注意他的左眼——一只如夜空般深沉的黑色眸子。

    他的左眼太普通，太常見，和世俗的蕓蕓眾生無異，遠(yuǎn)遠(yuǎn)不如另一只眼睛來得神秘。

    就算是聞?wù)墼拢饺绽镆矝]有特別關(guān)注過他的左眼，只在他們水rujiao融的時候，用唇舌安撫過不斷滾出淚珠的泛紅眼瞼。

    墨夙離下意識偏過頭。

    聞?wù)墼录绷耍骸澳阕屛铱纯?！?/br>
    他現(xiàn)在不是無所不能的折月仙尊，甚至連個凡人都比不過，如果墨夙離鐵了心要躲著他，他根本沒辦法不管墨夙離，強(qiáng)行達(dá)成意愿。

    聲音里不加掩飾的擔(dān)憂讓墨夙離恍惚了一瞬，回顧他走過的這些年，似乎從來沒有人用這種焦急的語氣關(guān)心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