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明盞心中了卻一件大事，彎起唇角：“謝謝你，何有用同學(xué)?！?/br>
    何有用好奇地舉起手中的鑷子，用單片眼鏡去追溯這縷規(guī)則的源頭。

    波動無聲蔓延開來，從整個詭異高中為中心，到西北行政區(qū)，再到五大行政區(qū)，上天入地，穿云鉆?！谷灰矝]找到這縷規(guī)則的來源。

    真奇怪。

    他明明是有感覺有些熟悉的氣息，這縷規(guī)則被藏到哪里去了？這縷規(guī)則是怎么來的？

    何有用用自己本來就不太聰明、不太夠用的腦子思考了幾秒，一定是因為自己才是一個a級執(zhí)政官，還不夠s級吧。

    唉，他真沒用……

    就在這時候，何有用的兔耳朵突然立了起來，緊張地抖動兩下。他的視線追溯被這縷規(guī)則引入一片無盡的黑暗之中。

    咦？難道這縷規(guī)則的來源不存在于世間，而是在這片神秘的黑暗深處？

    黑暗中，被繁復(fù)纏繞的重重規(guī)則之下，包裹著一個巨大的繭，大到難以形容，目之極點也依舊難以看完整。這個繭里，像是有生命一樣，何有用感受到了屬于“生命”的規(guī)則。

    這個規(guī)則之繭貫穿地上地下，那像是比那些s級執(zhí)政官還要磅礴許多的生命力。這股生命力想要突破規(guī)則之繭的束縛，一呼一吸之間，誕生出了東西，肆意翻涌著。

    是詭異和什么？

    他在做什么？長達(dá)記不清年份的經(jīng)驗讓何有用生出一種敏銳的警覺，他不能夠再去看。

    可那個龐大無垠的規(guī)則之繭好似有難以言喻的吸引力，幾乎是致命的，要讓他的“視線”穿透其中。

    何有用睜大眼睛，鮮紅的瞳孔開始不受控制地擴(kuò)散開來，像是受到了極其嚴(yán)重的精神污染般，快要失控。

    是、詭、異、與、毀……

    不要看要看不要看要看不要看要看！

    千萬不要看——

    在何有用布滿血色的眼前，一只骨節(jié)分明的手突然伸出來，把他抖得不行的那只手連帶著指間鑷子一起給按了下去！

    何有用已經(jīng)開始散瞳的眼睛頓時恢復(fù)了正常，他像是無知般，眨了下眼。

    他剛才追溯這縷規(guī)則，干了什么？看見了什么？

    盛明盞取過何有用的鑷子，神色奇怪：“你剛才在看什么？手抖得那么厲害。”

    “?。课乙膊恢??！焙斡杏媚樕下冻雒Ｈ坏谋砬?，只有腦袋上的兔耳朵還抖個不停，像是害怕至極，“我可能在以小見大，思考世界吧。”

    盛明盞頓住，眸光一轉(zhuǎn)，真摯地評價：“你這個年紀(jì)，思考世界，還挺中二？”

    何有用回過神來，小聲反駁：“我只是看起來年紀(jì)小?！?/br>
    他已經(jīng)活很多年了，不長個兒，還沒用。

    “這個鑷子看起來很好用，可以送給我嗎？”盛明盞捏著鑷子，像轉(zhuǎn)筆一樣在修長的手指之間轉(zhuǎn)了幾圈，“有用弟弟？”

    何有用獲得認(rèn)可，頓時精神抖擻起來，連忙點頭。

    盛明盞笑了下：“謝謝?！?/br>
    何有用聽見這聲道謝，內(nèi)心洶涌澎湃，又忍不住想要尖叫出聲。卻還是怕盛明盞覺得他大驚小怪，暫且忍耐了下來。

    “我……”

    何有用變得矜持，鼓起勇氣，又從衣兜里摸出一張通行證。他臉蛋紅紅的，眼睛亮極，靦腆又小聲地說：“我開了一家【動物世界】游樂園，歡迎……歡迎來巡視?！?/br>
    別人遞的名片，出于禮貌，盛明盞伸手接了過來。

    一張底色純白的卡片，上面寫著“動物世界”四個字，logo是紅眼睛的簡筆畫兔子，一只眼睛開心地笑，一只眼睛喪氣地哭，生動形象。

    何有用又給林老師遞去一張通行證：“林老師，你有時間可以來玩兒啊?！?/br>
    林老師溫柔地?fù)u頭道：“我還得守著那一群孩子?！?/br>
    “好吧?！?/br>
    原本還很開心的何有用遭遇拒絕，臉上表情有些喪氣。他收回手的時候，不小心碰掉原本放在桌上的筆記本，他彎腰去撿，正好看見筆記本翻開的扉頁上寫著一句詩。

    “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干?！焙斡杏靡彩亲x過書的人，知道這句話的含義，興致勃勃地對盛明盞道，“我知道，這是很多年前經(jīng)常用來歌頌老師美好品德的一句詩?！?/br>
    他很有用，很能干的。

    看看他。

    “春蠶到死，蠟炬成灰。”

    林老師的狀態(tài)看起來有些恍惚。

    盛明盞幫忙撣去筆記本封面上的灰塵，將筆記本遞還給林老師，并道：“林老師，其實我有一個故事想要請教你。”

    “這個故事叫做……圣人喂鷹?！笔⒚鞅K緩聲輕語地說起這個故事，“圣人視眾生為平等。有一天，她看見一只鷹在追食一只鴿子，鴿子跑來圣人的領(lǐng)域里尋求庇佑。圣人保護(hù)了那只鴿子，用自己的血rou喂飽了那只鷹。鴿子得救了，鷹也被喂飽了。可是，后來圣人發(fā)現(xiàn)被自己血rou喂飽后的鷹越來越強(qiáng)大，在別的地方偷偷吃了很多只鴿子?！?/br>
    “啊？”何有用露出心疼的表情，“那圣人有殺了那只鷹嗎？”

    盛明盞搖頭：“沒有?！?/br>
    何有用腦子不太夠用：“為什么??？那只鷹吃了那么多鴿子呀?！?/br>
    林老師抱著筆記本，抬眸看向盛明盞，栗色眼眸依舊溫柔：“可能……那只鷹是圣人養(yǎng)的吧?！?/br>
    何有用很努力地想?yún)⑴c進(jìn)這個話題，裝成很懂的樣子，肯定道：“我懂了，這叫做圣人非圣。圣人也有私心?！?/br>
    林老師繃著骨瘦如柴的身體，神色變得奇怪：“她可能還做了別的事情。比如當(dāng)有人想殺那只鷹的時候，依舊選擇了保護(hù)她的鷹。可是，越來越強(qiáng)大的鷹，也保護(hù)了弱不禁風(fēng)的人啊。”

    “鷹不該殺，不該殺。”林老師眸色凝滯，“鷹，不該殺?！?/br>
    鷹好，人壞。

    是殺鷹的人才該殺！

    “可能吧?！笔⒚鞅K不置可否，神色淡然，話題卻是突然一轉(zhuǎn)，有些猝不及防，“林老師，你的愿望是什么？”

    林老師下意識答道：“和那群孩子們拍一張畢業(yè)照?！?/br>
    本來是想著再來參加一次高考的，結(jié)果通關(guān)條件竟然只是拍畢業(yè)照。

    這會不會有些南轅北轍？

    盛明盞思索。

    何有用聞言，立馬舉手彰顯自己的有用：“我有！我有好多好多的拍照設(shè)備。”

    說罷，他又把手伸進(jìn)背帶褲前衣兜里，首先摸出一臺膠卷式傻瓜相機(jī)，粉嫩的顏色，上面依舊是一只可愛的簡筆畫兔子，然后他又掏出了一臺高清數(shù)碼相機(jī)，最后他拿出一臺銀色的拍立得。

    盛明盞道：“用拍立得?！?/br>
    拍立得，畢業(yè)照立馬得。

    何有用興奮道：“這個拍立得也可以拍很遠(yuǎn)很高清的，我給你們拍，我最有用了?！?/br>
    就在這時候，一陣手機(jī)鈴聲響起：“小兔子乖乖，快快回來，家里來客了?！?/br>
    “??！我得回去了?！?/br>
    何有用遺憾出聲，把拍立得交給盛明盞，“咻”的一聲，又變回大兔子模樣，耳朵聳動，踩著七彩祥云走了。

    辦公室里，還只剩下盛明盞和林老師。

    林老師的思緒顯然還游離在自己的思緒之中，一時之間沒有出聲。

    盛明盞拿著拍立得，研究了半分鐘，開始對準(zhǔn)窗外的景色。

    快到夏天了，校園里的香樟樹看起來比任何時候都要濃綠，陽光透過枝葉縫隙灑落，濃蔭覆地，寧靜而美好。

    當(dāng)盛明盞正準(zhǔn)備按下快門鍵的時候，cao場上忽地驚響起一道叫聲，打破此地寧靜，也叫醒了失神的林老師。

    cao場上，幾個驚慌失措的轉(zhuǎn)校生被一群張著雪白牙齒的同學(xué)們追著瘋跑。

    蘇班長流著口水：“小偷！小偷！吃掉小偷！”

    剛才的體育運(yùn)動已經(jīng)讓季蕭瀟手軟腳也很軟，現(xiàn)在這場追逃簡直像是體育課后的恐怖加練。

    蘇班長腳下宛若生風(fēng)般，三兩下就追上了跑在最后的季蕭瀟，嘶哈的熱氣幾近貼在季蕭瀟后脖頸側(cè)。

    季蕭瀟嚇得朝前撲著滾了好幾圈。

    蘇班長撲朝她撲過來——

    “咔嚓！”

    盛明盞按下快門鍵，拍立得像吐鈔一樣，飛快吐出一張照片。

    “林老師?！笔⒚鞅K把照片遞給林老師，“你覺得我拍得怎么樣？”

    被照片框住的世界里，澄澈藍(lán)天，流云繾綣。cao場上，同學(xué)們相互追逐，不小心摔倒在地的女孩臉上露出驚慌與害怕的神情。在她身后，不再是面容青澀的同學(xué)，而是一群想吃人的異種。

    突然，一滴淚落在了照片上。

    林老師哭了出來，本就骨瘦如柴的身體宛若迎風(fēng)就倒。

    成年人的崩潰，往往都只在一瞬間。

    碧藍(lán)的天空在這一刻好似裂開了一道無形的口子，有什么在逐漸崩塌。

    第15章

    十幾分鐘前，季蕭瀟他們從cao場來到教師宿舍，姜程瑜捏著鑰匙，還在猶豫：“這樣是不是不太好啊？”

    “你現(xiàn)在是要去征求林老師的意見？”

    黑風(fēng)衣男人語氣冷漠又無情：“那在拉你們進(jìn)入這個副本世界的時候，有人征得你們各自的意見嗎？問過你們愿不愿意進(jìn)來逃命嗎？問過你們愿不愿意被怪物追嗎？”

    大家被說得沉默。

    姜程瑜安靜幾秒，用鑰匙打開了101寢室。

    教師宿舍是三室兩廳，現(xiàn)在這里面只剩下林老師一個人住著。

    “林老師住在主臥，我們昨晚和林老師住在一起的?！奔臼挒t還是沒忍住，小聲叮囑道，“你們別弄亂了林老師的東西。”

    除了主臥，其他兩間臥室的門都處于緊閉的狀態(tài)。

    黑風(fēng)衣男人邁開幾步，首先來到次臥，抬手去開次臥門，毫無意外地打不開，另外一間臥室也沒能打開。

    “找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