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髻散開的中年道人沒了人模樣，雙手雙膝匍匐在地。

    “貧道不畏死，因我知道我們在守護(hù)著什么?！?/br>
    獸一般趴伏在地的道人歪著脖子，說出悲壯話語。

    趙鯉放下掩住口鼻的手，緩緩握緊手中長柄金瓜錘。

    打起十二萬分精神備戰(zhàn)時，趙鯉道：“你們使這些見不得光的陰私手段，配守護(hù)什么？”

    中年道人耷拉著脖頸，卻用一種蔑視的神情看著趙鯉，斬釘截鐵答道：“天道！人道！秩序！”

    趙鯉眸子一縮，還想套話，那道人卻壓低了身子猛然一躍。

    趙鯉凝神，準(zhǔn)備迎戰(zhàn)。

    不料這怪道士速度遠(yuǎn)勝之前。

    只見一道殘影掠過，那道士沖向了驚惶的皇后。

    趙鯉抬頭，只見這怪道士背著皇后遠(yuǎn)離的背影。

    “皇后娘娘，貧道護(hù)你去見陛下！”

    “免遭這魔羅毒手?！?/br>
    從風(fēng)中傳回數(shù)句話，話音悲壯至極。

    被迫手拿壞蛋魔羅劇本的趙鯉，也忍不住國罵一聲：“他娘的，一群癲子！”

    罵完，她扛著金瓜錘追了出去。

    第771章 借物

    深夜，皇城再演狂奔大戲。

    黑暗中一前一后兩個影子，以非人速度朝著皇帝所在大高玄殿狂奔。

    趙鯉不知道這死道士所說，帶皇后去找皇帝，是真求庇護(hù)還是有別的想法。

    她緊跟在后，奈何兩條腿跑不過四肢狂奔的怪道士。

    幸而那道士背著皇后，速度慢了一些。

    趙鯉遠(yuǎn)遠(yuǎn)吊在后面。

    先她還扛著那柄用得極順手的金瓜錘，后見追不上，只得丟棄在路邊。

    其間數(shù)次險些追丟，幸而有皇后相助。

    斷臂的皇后在寒風(fēng)中的慘叫哭泣，就是趙鯉最佳的引路道標(biāo)。

    她追著哭聲和血腥味而去。

    來時蠶蟲沿途將宮墻宮門撞毀，本彎彎繞繞的皇宮硬生被犁出了一條直溜的蟲道。

    相比起不太認(rèn)路的趙鯉，潛伏于宮廷之中的怪道士熟門熟路。

    很快，便跑到了到了大高玄殿永宗左門前。

    此處大門洞開，空無一人，籠罩在一層薄薄的寒霧之中。

    背著皇后的怪道士，見這寒霧猶豫了一瞬。

    奔逃這么一會，怪道士須發(fā)皆白，發(fā)皺的皮膚上浮起大片尸斑。

    身上已經(jīng)散發(fā)出夏日停了三天的死人臭。

    這臭味混合著花香，被他背在背上的皇后探著脖子貪婪嗅吸著。

    斷臂之痛尋常人難忍，皇后中途發(fā)現(xiàn)這怪道士身上的臭味，可緩解她的疼痛。

    將臉貼在這道士后頸蹭，雙頰緋紅，神情迷亂。

    怪道士毫無所覺，他的身體已經(jīng)再沒有知覺。

    就這般背著皇后，沖進(jìn)了彌漫大高玄殿的寒霧之中。

    “皇后娘娘，陛下在何處？沈之行在何處？”

    怪道士氣喘著詢問。

    皇后埋首在他亂發(fā)之中，雙眼空洞恍惚。

    習(xí)慣性抬起光禿禿的斷臂，朝著一處一指：“陛下。”

    道士越發(fā)氣喘，能明顯的感覺到生命力如水般流失。

    他急朝著皇后指示的方向而去。

    皇帝受傷后，移到了一間小偏殿中。

    沈之行擔(dān)心他的安危，身邊內(nèi)侍全都調(diào)集了過去。

    大高玄殿別處空蕩蕩，但這里三步便立著一個人。

    沈之行那處變故突生時，這偏殿之中諸人都有感應(yīng)。

    畢竟那處悲泣哭聲在夜間實在無法忽視。

    派人去瞧，但出去的無論侍衛(wèi)還是內(nèi)侍，都一去不回迷失在路上。

    后整個大高玄殿中，莫名寒霧彌漫。

    各人只得緊閉門扉，守在隆慶帝床榻周圍。

    黃色繡龍帳子放下，太醫(yī)跪在帳外。

    這倒霉太醫(yī)一直沒能回家，寫了遺書貼身藏著，交代了后事和對子女的安排。

    今日多方聯(lián)合治療下，隆慶帝稍好轉(zhuǎn)，早晨睜了一下眼睛還說了兩句話。

    太醫(yī)狂喜撕了遺書，正想迎接潑天富貴。

    不料夜里變故突生。

    整個皇城先是詭哭，后是不明之物的嚎叫和隆隆沖撞之聲。

    最后寒霧散開，太醫(yī)親耳聽見空無一人的窗邊有鐵鏈滑動之聲。

    他覺得自己大概可能或許，遺書撕早了。

    現(xiàn)哭喪著臉，撕了衣裳下擺咬手指頭寫血書。

    他正寫著，榻上隆慶帝咳嗽兩聲，喚道：“沈大伴，我口渴?！?/br>
    太醫(yī)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沒注意。

    隆慶帝沒聽見沈之行應(yīng)，也沒喝到水，張開眼睛又喊道：“有人嗎？朕要喝水?！?/br>
    左右驚慌的宮人相互看看，朝著床榻擁來：“陛下醒了！”

    有那乖覺的立刻去倒了盞溫水來。

    太醫(yī)將寫了一半的血書團(tuán)進(jìn)懷中，忙上前號脈。

    隆慶帝頭上裹著一圈圈白繃帶，喝了水砸砸嘴。

    見左右宮人個個涕淚交加，他皮道：“這會太醫(yī)院長進(jìn)了，藥一點不苦，倒像是什么果子，嘴里回甜回甜的?！?/br>
    宮人太監(jiān)誰也不敢給隆慶帝說他吃過什么。

    可不是什么甜果子嗎？

    在藥杵下一杵一叫喚呢！

    這些宮人和太醫(yī)反應(yīng)實在無聊，精神還不錯的隆慶帝摸了摸額頭道：“沈大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