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詭物有顆痣?！?/br>
    趙鯉撿著最有特點的說：“生前是男性，個子不算高。”

    一邊說她一邊在臉上點了一點，示意那詭物的痣生在何處。

    她話說完，便看見沈之行臉色猛地一沉。

    不止沈之行，沈晏兩叔侄，便是隆慶帝也在露出些思索回憶之色后，臉陰沉了下去。

    和常年黑臉的沈晏不同，沈之行一直都溫和仁善待人。

    別說趙鯉，就是常和他朝堂針鋒相對的林著，都第一次看見他露出這樣冷厲的神色。

    這時趙鯉才發(fā)現(xiàn)，沈晏和沈之行叔侄，其實很是相像。

    隆慶帝忽然冷哼出聲：“好皇后！”

    “朕的好皇后，好妻子！”

    他先還看著鎮(zhèn)定，說完卻起身，一腳踹飛了張凳子。

    這般暴怒模樣，是極少見的。

    踢了凳子，隆慶帝厲聲罵道：“她竟敢拿那樁事來做文章！”

    若說之前隆慶帝對皇后還存著一份希望，希望這發(fā)妻是無辜。

    現(xiàn)在他的希望全部湮滅，留下的只有無盡的憤怒。

    隆慶帝像是一頭發(fā)怒的獅子，在屋中踱步。

    趙鯉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沈晏身上。

    她從沒見過沈晏這樣的神情。

    趙鯉心中越發(fā)擔憂之時，沈晏探手拉住她。

    “別擔心?！鄙蜿虇≈曇魧捨康馈?/br>
    見趙鯉不知內(nèi)情，最合適說出此事的沈之行開口道：“若是所料不差，那些……討債詭物，這筆陰債，應(yīng)與當年我沈家之事有關(guān)。”

    他深吸一口氣，緩緩道：“當年家父領(lǐng)家人寓居故里，后發(fā)生血案，只我與阿晏逃得性命。”

    沈之行看向林著道：“世人常說我叔侄將南都王烹死鼎中過于狠辣，可誰知道，南都王欠下多大血債?！?/br>
    林著一怔后，不自然回避了沈之行的視線。

    沈之行又道：“當年并不止沈家滿門盡滅，沈家寓居的鄉(xiāng)里也受了牽連！”

    林著渾身一顫，愕然抬首。

    沈之行輕笑，竟有些狂態(tài)：“南都王滅我沈家滿門時，將整座村子屠得雞犬不留?！?/br>
    “方才阿鯉所說的詭物，便是當年我沈家寓居時村中一屠戶。”

    先前猜測終落到實處，趙鯉握著沈晏的手，內(nèi)心暴怒。

    她面無表情開口道：“所以那些枉死者，竟成了沈家的債？”

    第776章 處置結(jié)論

    當年沈家慘案，背后有許多丑陋陰私。

    靖寧衛(wèi)中封存的卷宗，也有明顯的缺損銷毀痕跡。

    沈家當年之事，盧照早些時候私底下對趙鯉說了一些。

    然沈家慘案發(fā)生時，盧照也還只是個頂了父親校尉職務(wù)的小生瓜蛋子。

    只知事發(fā)后，領(lǐng)了皇差駕帖出京的靖寧衛(wèi)，一千戶一百戶還有一隊校尉，都沒能活著回來。

    盧照猜測，是南都王動的手，許是為了掩蓋一些什么。

    零星傳回的消息送入宮中。

    先帝態(tài)度曖昧，下令將此事相關(guān)內(nèi)情全部銷毀，擺明了不許再查。

    當時先帝原意至泰山封禪，卻在此事后叫停行程，再不提及。

    后來沈之行輔佐隆慶帝登基，同年南都王起兵造反，又于隆慶二年三月初十兵敗被俘。

    隆慶帝親指南都王罪狀七十六條，公之于眾的六十四條包含謀反、藏匿反賊、私藏兵甲等。

    其余一十二條封存，并未公布詳情。

    這一十二條中，最為含糊的便是關(guān)于沈家滅門案的內(nèi)情。

    眾人只知南都王屠了沈家滿門，卻不知道他為何要這樣做，也不知道他究竟怎么做的。

    相關(guān)內(nèi)情，都被遮掩。

    有人曾揣測，南都王只怕是被構(gòu)陷。

    這種猜測，也是沈家叔侄在黨爭之中被攻訐的一點。

    沈之行叔侄從未對此做出過任何解釋。

    只是默默地讓敢拿沈家說事的人消失。

    現(xiàn)在，又有人翻出此事做文章。

    趙鯉手指緩緩收緊成拳。

    相比起趙鯉，林著這官場老精一瞬間能想通的事情卻更多。

    他手不自覺地顫抖了起來，許久慘白著臉：“與……”

    林著口舌發(fā)干，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他視線一一掃過坐回原處的隆慶帝，半躺榻上臉色蒼白的沈之行，以及坐在趙鯉身側(cè)的沈晏。

    艱難吞咽數(shù)下，才以干澀的聲音問道：“與朱提巫蠱大案有關(guān)？”

    大景三大案以朱提巫蠱案牽連最廣，血腥味最重。

    太子牽扯其中，先帝怒極。

    后有了大景大軍對南疆的征伐。

    大景軍隊直入朱提、夜狼，絞首十萬。

    幾乎將這兩地滅種換血，殺了個干凈。

    此戰(zhàn)統(tǒng)帥便是南都王。

    借南疆之戰(zhàn)，南都王得了封號，打下偌大名聲。

    在太子病逝后，南都王距離至高之位只差一步之遙——若不是隆慶帝橫空出世的話。

    林著舌根都發(fā)麻，為了突然出現(xiàn)在自己腦海的不堪猜測。

    太子，或許是被南都王構(gòu)陷。

    他心中劇震，下意識又去看隆慶帝三人。

    隆慶帝本面無表情的臉，突然扯出一個冷笑：“林閣老，沒猜錯?！?/br>
    “太子哥哥確是被我那好三哥陷害。”

    憶及一些舊事，隆慶帝垂眼，聲音低了下去：“便是我也險些死在他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