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寒哭著扯住他袖擺哀求：“求您饒了我，我絕不會(huì)將事情說出去。”

    趙淮垂眼看她，卻看到了姜寒身上扯爛的紅紗。

    他一激靈忙將袖擺扯回，牽動(dòng)姜寒?dāng)嘀附兴鄣脩K叫一聲。

    姜寒這聲叫極為凄厲，趙淮本就心虛，急去捂她的嘴：“你別叫，被人聽見了。”

    他一把年紀(jì)又飲過酒，遇事就是個(gè)只知道慌亂的廢物。

    手忙腳亂下，竟將姜寒口鼻一起掩住。

    呼吸不得的姜寒在他手背上摳抓，留下不少抓痕。

    趙淮吃痛便收手，絕境之際，姜寒朝門跑去。

    只跑了兩步，便被人扯住頭發(fā)拽回。

    那姓郭的青年眼珠咕嚕嚕轉(zhuǎn)：“諸位，可不能叫著小娘皮跑了。”

    屋中呆站的幾人，已在酒力和屋中熏香的作用下，喪失了思考的能力。

    聞言，趙淮一激靈，率先傾身上前，按住了姜寒口鼻：“別叫了，我們給你錢，只要你別聲張我們定放你走?！?/br>
    有他帶動(dòng)，幾人紛紛上前壓住姜寒掙扎的手腳。

    待到屋中動(dòng)靜平息。

    趙淮滿身是汗松開手時(shí)，看見的是一張雙眼圓瞪鐵青的臉。

    “死，死了？”不知是誰驚疑不定說了一聲。

    屋中燭火忽而一晃，燃燒到了盡頭。

    第1084章 井底

    “她死了！”

    圍在姜寒尸身旁的幾人，個(gè)個(gè)驚慌朝后跑去。

    姓郭的青年郭浩，一撩袍角蹲身查看。

    雙指在姜寒鼻下一探，嘿了一聲：“真死了。”

    屋中又是一靜。

    片刻后也不知是誰先開的口，幾人相互推諉攀咬起來。

    “趙兄，方才可是你先動(dòng)手的?！?/br>
    趙淮漲得臉通紅，急道：“你也用手按了她頸子?！?/br>
    ……

    幾人的攀咬之詞，丑陋又荒唐。

    姜婆子神情麻木坐在地上，仿若一個(gè)木頭人。

    記憶中，幾人相互指責(zé)了一陣。

    不知是誰先開的口：“我們，我們也不是故意的?！?/br>
    “大不了賠償便是。”

    這句話已經(jīng)難以追究是誰說出來的。

    趙淮卻是長(zhǎng)出一口氣，像是找到了什么脫罪的借口：“是啊，我們也只是失手?！?/br>
    他的話引得幾人附和。

    郭浩莫看年紀(jì)不大，在他伯父的庇護(hù)下五毒俱全，垂頭掩去譏嘲笑意。

    他道：“是啊，就是銀子的事，再說……這河房里少一兩個(gè)人算什么事。”

    趙淮幾人沉默不言，似在思忖。

    片刻后，幾人做出了不出意料的決定。

    既然，河房之中失蹤一個(gè)人不算什么，那不若……

    沒關(guān)緊的門縫，風(fēng)擠壓進(jìn)來，嗚嗚風(fēng)聲如鬼哭。

    趙淮在衣袍下擺細(xì)細(xì)擦了雙手，又用汗巾擦去額上汗水。

    他聽見郭浩滿口應(yīng)承：“諸位叔伯放心，我定好生收尾?！?/br>
    說罷，郭浩扯了床上艷紅菱花被，將姜寒尸體蓋住。

    “這便好了?！壁w淮長(zhǎng)出一口氣，他嘴角不自然地抽搐。

    見狀著貼心的郭賢侄又寬慰道：“您放心，只是一次意外，此事絕不會(huì)再有旁人知曉?！?/br>
    他故意拖長(zhǎng)的尾音上揚(yáng)，竟似在笑一般。

    “畜生！”

    姜婆子看著他們，本就哭得視線模糊的她，再流下眼淚來。

    趙淮幾人腳步踉蹌離開。

    宅中只余下郭浩一人。

    他臉上笑容忽而一收罵道：“當(dāng)了婊子還想立牌坊，這群老不死的?！?/br>
    他嘴上唾罵不已，彎腰用那條紅被將姜寒卷起，扯了條系床帳的絡(luò)子拴緊。

    “來人?！彼傲艘宦暎粋€(gè)五短身材的隨從進(jìn)來。

    見地上條狀的被子，這隨從一點(diǎn)不驚訝。

    郭浩手一指道：“抬到后院去?！?/br>
    隨從沉默將地上卷成卷的被子扛在肩上。

    他們朝著后院去。

    郭浩一指后院的井道：“扔進(jìn)去吧?！?/br>
    “也不差這一個(gè)了?！?/br>
    扛著尸體那隨從聞言猶豫了一陣，他說：“近來總有傳聞?wù)f這偏院不太安寧?！?/br>
    郭浩拿眼一斜他：“怕什么？”

    “回頭你去請(qǐng)張紙符貼在井臺(tái)上便可?！?/br>
    “過段時(shí)間，小爺我說不得便不住這破宅了?！?/br>
    他想到美事嘿嘿直笑。

    那隨從不敢違逆了他的意，一彎腰將肩上扛著的尸骸拋下。

    裹在紅菱被子里的尸體頭朝下，栽入了井中。

    趙鯉站在井臺(tái)邊，聽得尸體撲通一聲落水，長(zhǎng)出了一口氣。

    她記起來了。

    為何姜婆子落陰觀后，說姜寒最后看見的是她的臉。

    她來到這個(gè)世界的第一天，曾藏匿井中躲避趙開陽追捕。

    那時(shí)她將一個(gè)詭物背出了井。

    未曾想到，兜兜繞繞還有這層淵源，趙鯉回首看姜婆想要解釋這層因果。

    但這一看，趙鯉雙眼猛一縮。

    她喝道：“住手?！?/br>
    可一切都已晚了。

    趙鯉眼睜睜看著一直沉默的姜婆子，將一柄斷骨磨成的骨刀深深刺入胸口。

    天空中持著秤桿的神像垂頭看來，祂眼窩中生出的兩只小手，掌心細(xì)長(zhǎng)眼睛一開一合。

    神像臉上逐漸露出怒色。

    只不待祂裁決，下一瞬，這方世界如卷入了漩渦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