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玉貞微笑道：“這倒是個好法子，我家大人實(shí)在是聰明極了。”又抬眼看著方維道：“兩個半大孩子，難為您怎么過來的?！?/br>
    方維笑道：“也沒什么，倒是因?yàn)樗麄?，我的日子才算稍微有了些滋味。方?jǐn)那時候也有好多好玩的事，我回頭有機(jī)會慢慢跟你講?！?/br>
    盧玉貞忽然靈光一閃，腦海里悟到了什么。她上前一步，一下子就撲到他懷里。方維冷不防，向后退了一步，將她接住了，問道：“你這是……”

    她就把手掛在他脖子上，笑道：“我想到斷癮的法子了，大人?！?/br>
    方維見她眼睛里都閃著光，笑道：“是嗎，我的好東家可太厲害了吧?！?/br>
    她笑出聲來：“是大人您厲害?！庇痔ь^吻他。

    他就躲了一下，笑道：“我這臉都沒洗，牙也沒擦，只怕弄臟了你?！?/br>
    盧玉貞跺了跺腳道：“怎么這樣掃興?！弊分谒麄?cè)臉上親了一下，才默默笑了。

    等她到了采芝堂的二樓，蔣濟(jì)仁夫婦已經(jīng)在那里坐著了。蔣夫人拿著算盤，在噼里啪啦地算賬。蔣濟(jì)仁把胳膊支在桌子上，手托著腮像是在苦思冥想。她就笑道：“師父，關(guān)于那個方子，我想到主意了?！?/br>
    蔣濟(jì)仁把手放下來，笑道：“知道你最有些古怪念頭，你先說給我聽聽?！?/br>
    盧玉貞道：“您上次開的藥方，是個大敗毒的方子，藥性是最剛猛的。病人吃了，難免上吐下瀉，若是身子本就被那個藥丸淘虛了，只怕有性命之憂。我倒有個主意。”

    蔣濟(jì)仁笑道：“快快講來，徒弟還跟師父賣關(guān)子啊。”

    她就笑道：“您那個方子里頭加些黨參，再加些米皮，說不定就成了?！?/br>
    蔣濟(jì)仁想了想，“黨參原是補(bǔ)氣的，加上也沒什么?？蛇@米皮原是鶯素果子的殼，若是加了不就跟葆春丹一樣了嗎?！?/br>
    盧玉貞笑道：“您也是知道的，米皮也是常見的藥材，澀腸鎮(zhèn)痛有效，可是遠(yuǎn)沒有阿芙蓉烈性。那些有了心癮的人，倒是可以分幾步，慢慢戒斷。這方子可分三到五劑，若是三劑，一開始在方子里加五錢米皮，五錢黨參，第二劑各加三錢，第三劑便全不用。心癮重的，便用三付，心癮輕的，一劑就可以了?！?/br>
    蔣濟(jì)仁想了想，拍著大腿道：“循序漸進(jìn)，很有道理。視病人的輕重給藥，也是醫(yī)家的本分?！?/br>
    他就拿了筆，將藥方默默寫了出來，笑瞇瞇地看了一會兒，又添了柴胡、杜仲兩味。

    盧玉貞看著方子點(diǎn)了點(diǎn)頭，又道：“只是這米皮入藥，極是酸澀。喝起來難喝的很?！?/br>
    蔣大夫道：“這藥性已經(jīng)和緩了些，若是調(diào)口味……”他又笑道：“我倒有個主意。就是這藥方原是湯劑，十分不便，若發(fā)作起來又來不及，倒不如想些法子，蜜煉成藥丸?！?/br>
    蔣夫人聽了，點(diǎn)點(diǎn)頭道：“這個法子很好，熟藥又方便使用，利潤也大?！彼约河檬种戈懔怂悖执蛄舜蛩惚P：“咱們的利能翻一倍還多?！?/br>
    她用手指輕輕敲著桌子，像是在想著什么。過了陣子才開口道：“伯棟，你開給玉貞平時吃的那個治血癥的方子，還有一些婦人常用的保胎的，或者是補(bǔ)氣養(yǎng)血、美容養(yǎng)顏的方子，能給我看看嗎？”

    蔣濟(jì)仁便在紙上一一寫了給她。蔣夫人將幾張紙看了看，點(diǎn)頭道：“這些方子，連同那個斷心癮的方子，我核算一下生藥的用量。鋪?zhàn)永镌械纳?，我已?jīng)盤過了，不剩多少，有些也不新鮮了，依我看，倒是不用的好?！?/br>
    盧玉貞道：“師娘你做主就是?！?/br>
    蔣夫人抬起頭來，微笑道：“等我算出來個明細(xì)，我便去祁州一趟，將這半年的常備藥材，都采購一批。庫房里頭本來也快空了，是進(jìn)貨的時候。”

    盧玉貞與蔣濟(jì)仁面面相覷，盧玉貞趕忙搖搖頭道：“這怎么使得。你是重身子的人，怎么可以舟車勞頓呢。”

    蔣濟(jì)仁也著了急，起身道：“娘子，此事萬萬不可。若是非得去，我就替你去罷了?！?/br>
    蔣夫人笑道：“玉貞，伯棟，你們先不要著急。祁州我原也是去熟了的，有幾家生藥行的老板與我私交不錯，多半能便宜個一到兩成。咱們這些藥方，在京城采買，數(shù)目也不小。如今鋪?zhàn)淤~上只有二百多兩銀子，伙計(jì)們的工錢要出，十幾個人也要吃飯，店里頭的零碎開支，加上最近一樓要修葺，又要買些新桌椅板凳，算下來也實(shí)在并不寬裕。”

    盧玉貞搖頭道：“師娘，不寬裕便有不寬裕的做法，咱們便少進(jìn)一些藥材，慢慢經(jīng)營著。大不了我們只開方，不賣藥了，也斷沒有叫你去外地采買的道理?！?/br>
    蔣濟(jì)仁也急得臉都白了：“娘子，你現(xiàn)在懷著孩子呢，你自己咳嗽都好了沒幾天，這一路風(fēng)塵辛苦，萬一再坐下病來，叫我怎么辦呢?！?/br>
    蔣夫人道：“我如今胎象已經(jīng)是穩(wěn)了，祁州路程又很近，兩天的馬車就能到，路上倒也無妨。現(xiàn)如今外頭還不知道我們的來路，咱們正好可以悄悄準(zhǔn)備著。這幾個藥方，也絕不能叫外人知道。還是我去一趟，最為穩(wěn)妥。也就去這么一次，能買夠大概半年的量，趕上冬天，放的時間長些，也沒有蛇蟲鼠蟻，是最劃算的。半年之后，我正在坐月子，就顧不得這許多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