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99再出發(fā)
即便阿里亞諾再叁挽留,辛西婭卻仍在德里克抵達的第叁天離開了長鞍鎮(zhèn)。 按照原本的行程,這個時間點她和貝里安也應該啟程了——唯一的區(qū)別只在原計劃是向東出發(fā);而現(xiàn)在,則是向西返回無冬城。 對此阿里亞諾非常挫敗,夸張地捂著胸口控訴,辛西婭果然對于叁十歲之后的老男人毫無憐憫。 而作為在場唯一的叁十歲以下的年輕人,德里克也不好判斷他究竟是不是意有所指。 貝里安早早收拾好了行裝,牽著馬在一旁看著阿里亞諾和辛西婭說不清是調情還是打趣地互相擠兌,卻難得地沒有把不悅掛在臉上,而是略微皺著眉,注視著辛西婭,沉思著什么。 直到辛西婭利落地翻身上馬,晨曦勾勒出她纖細卻充滿韌勁的側影,他的目光也始終沉默地追隨著她,帶著慣有的癡迷與一絲難言的陰翳。 “出發(fā)吧?!?/br> 終于,辛西婭的嗓音驚醒了他。 驀地一怔的神情,不僅讓辛西婭感到疑惑,就連對他完全不熟悉的德里克都察覺了異樣,只有阿里亞諾依舊笑瞇瞇的,一臉jian計得逞的老謀深算。 叁騎并轡,蹄聲踏碎了清晨的薄霧,踏上了通往無冬城的蜿蜒商道。 貝里安自然而然地策馬靠近辛西婭的左側,落后半個馬身,如同影子般護衛(wèi)。他的位置巧妙地將辛西婭與右側的德里克隔開,形成了一道無形的屏障。 而辛西婭也有意靠近他,與他控制著馬兒的步伐與他維持一致,偏過頭,翠眸中毫不掩飾關心,聲音柔和:“不舒服嗎?” 昨晚開始,貝里安就有些心神不寧的,雖然他盡力掩飾,但他那點演技在辛西婭面前也就聊勝于無。 銀發(fā)的半精靈搖了搖頭,沒說什么,只是高束的馬尾晃動著,融進暖黃的晨光,流淌進了辛西婭的心。 她伸手牽過他的韁繩,踩著馬鐙借力站起,迅速探身在貝里安的臉頰印上一吻。 像一陣風一樣,漾起了波瀾,又了無痕跡。 被偷襲的人立刻驚訝抬頭,她卻夾緊馬腹,只留給他一個眉眼彎彎的笑容,便快步走到了隊伍的最前。 德里克對此仿佛視若無睹,他保持著速來應有的沉穩(wěn)姿態(tài),目光平視前方,專注于道路和可能的潛在風險,只是握著韁繩的手,指節(jié)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這突如其來的小插曲確實某種程度上緩解了貝里安的的焦慮——充滿未知敵意的城市、心懷不軌的同行者、以及那個法師給予的“忠告”。 ——不要試圖去了解她的過去,無論多好奇。 這種話就像是讓人不要去想象一頭粉色的大象,越是這樣語焉不詳,越是讓疑惑如藤蔓,無聲地在整個思維中蔓生。 就算阿里亞諾再叁強調他并沒有惡意,貝里安卻依舊對他不甚信任。 他這個所謂建議,與其說是避免他重蹈覆轍,不如說是讓他永遠地在他與辛西婭之間埋下了一根刺。 名為懷疑的刺。 貝里安知道,阿里亞諾說這種話,肯定做好了他會追問的可能——貝里安甚至懷疑,他其實很期待自己這么做。 只是他的好奇遠不足以讓他忽略對方不似作偽的警告。 他并不想冒著辛西婭放棄他的風險去知道一個已經無法改變的未來。 此時長鞍鎮(zhèn)郊外的田野還籠罩在博物中,草木的清新混雜著水汽,柔化了鳥兒啁啾的啼鳴,也讓前方辛西婭的背影變得有些影影綽綽,仿佛隨時都將溶解于霧氣與晨光之中。 仿佛觸手可及,卻又好像只要你試圖觸碰,這個影子就會頃刻間化為無物。 貝里安一直這樣看著辛西婭的背影,仿佛他一轉眼,對方就會消失。 究竟是什么樣的過去,才會讓她如此諱莫如深? 以她的性格,如果做錯了事情,應該會盡力補救。 除非…… 這個錯誤已經無可挽回。 有悖直覺的,叁人的同行的隊伍,竟遠比兩人時沉默得多得多。 辛西婭幾次試圖開口活躍氣氛——指向路邊盛開的星星點點的紫花地丁,從它的花語延伸,講述一個關于美貌的姑娘無辜被領主選中,又被他善妒的魔力強大的妻子變成小母牛,只允許吃這種粗糙的食物作為懲罰,最后被領主變成星星的倒霉故事;又或者是路過一棵山梅花時,詢問貝里安是否還記得當初在咆哮森林見過它,當時黑羽還因為誤食了它的果實差點暈了一天。 然而不是在德里克搭話之后,貝里安立刻試圖轉移話題,就是貝里安接過了她的話,然后徹底把德里克當成了透明人。 總之,他們兩個友誼的建立,遠比辛西婭想得難得多得多。 再往后,辛西婭也不再開口,心累的她甚至覺得,安靜也挺好的。 努力不一定有結果,但不努力一定很舒服。 既然沒有結果,不如讓自己省點心。 就這樣前行著,直至正午時分,一條清澈的小溪出現(xiàn)在了他們的道路近旁。 叁人體力皆是遠超常人,但他們騎的馬卻只是小鎮(zhèn)中臨時購買的普通馬匹,走了半天雖然不至于疲憊,但作為半精靈,貝里安和辛西婭都沒有壓榨動物朋友的偏好——如果不是時間緊迫,他們甚至更愿意步行而非騎馬。 貝里安輕聲詢問了馬兒們的意見。 馬兒們則表示它們已經在鎮(zhèn)里的馬廄吃了太久的干草,如果可以允許它們感受一下清冽的溪水與幼嫩的草芽,它們在接下來的日子里,會與人類朋友的相處更加愉快。 于是德里克就這么稀里糊涂地跟著他倆一起飲馬。 作為純血人類,他不理解,但作為一個教養(yǎng)不錯的圣武士,他選擇尊重。 貝里安先行翻身下馬,動作敏捷得幾乎令人驚嘆,然而他并未立刻牽著馬兒到溪邊飲水,反倒幾步走到辛西婭的馬側,向她伸出手。 相當沒有必要的行為。 但人與人之間的親密向來就體現(xiàn)在這些沒有必要的行為之上。 辛西婭不覺有異,習慣性地將手搭在他的掌心,借力輕盈落地。 而直至她站穩(wěn),兩人的手掌也沒有立即分開,仿佛那是再自然不過的延伸。 德里克安靜地看著這一切,面上古井無波,自行下馬,將馬匹牽到溪水近旁。 一如以往,用一貫沉穩(wěn)的節(jié)奏做著自己該做的事情,又好像,是在刻意避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