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24鬼魅 jile2.com
莫拉卡爾沒有留宿,而是在和辛西婭談妥之后直接踏著夜色離開了輝光圣所。 浪費時間對于他而言太過奢侈,假公濟私地在這個夜晚滿足一次個人的私心已經(jīng)是他所接受的極限。 辛西婭的情況沒有他預(yù)想的好,卻也沒有那么糟——貝里安還是起到了一定作用,雖然比他預(yù)期得要有限,但至少他的存在能讓辛西婭不再那么渾渾噩噩。 而他所惦念的半精靈正立于高臺廊下,面無表情,望著他離開的方向,直至那片剪影徹底消失在夜色中,才移開了視線,沉默轉(zhuǎn)身。 一直立于她身后的貝里安,直至此刻才長出了一口氣,湊上前去拉過她的手,幫她暖著。 “你先回去休息吧。”辛西婭抽出手指,按住了他的手背,聲音有些疲憊。 聞言,貝里安動作一滯,卻想起什么,立刻盡力掩蓋著自己的異樣,環(huán)住辛西婭的肩,低下頭蹭著她的側(cè)臉,很有些撒嬌的意味:“我還不困……” 辛西婭卻沒有如往常一般看向他,只是反手捏了捏他的頸側(cè),任他抱著,不再言語。 · 豎琴手。 這個名字在吟游詩人的歌謠里,常與俠義、公正、守護弱小的傳奇相關(guān)。 這當然包含了一定自吹自擂的成分。 在那些真正了解世界表象之下,陰影之中的運作法則的人眼里,它更像一個幽靈——一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幽靈。 正義的旗幟可以高高飄揚,但翻涌于其下的暗流,卻是叁教九流、無所不用其極的泥淖。 辛西婭從來知道,想要撼動盤踞于毒瘤根莖之上的權(quán)力堡壘,再干凈的手也難免要觸碰污穢。 包括她自己。指定網(wǎng)址不迷路:biqudo g. 但好在,她并不在乎這一點。 即便拋開莫拉卡爾在豎琴手中的地位,他本人的能力也相當值得認可。他的加入,如同為精密的齒輪組補上了最后一塊拼圖——雖然他本人并不這么認為,他依然覺得辛西婭的計劃太過粗糙。 但她已經(jīng)不是他的下屬了,他所能做的只有幫助。 這位看似高風(fēng)亮節(jié),實則時常游走于規(guī)則邊緣的灰色地帶的豎琴手大師,其能量與人脈讓原本荊棘密布的計劃陡然變得簡單。 至少,在風(fēng)險等級上,遠低于上一次辛西婭離開無冬城時承接的那次委托。 辛西婭凝視著手中那瓶在昏暗光線中流轉(zhuǎn)著詭異藍光的藥劑。 來自莫拉卡爾的杰作,一瓶效力強大,副作用同樣不可小覷的變形藥劑。 重塑骨骼與皮相,將她的半精靈特征完全抹去,塑造成一個截然不同的、符合人類貴族審美的艷麗的軀殼。 而代價是,失效之后皮膚下如同無數(shù)螞蟻啃噬的細微刺痛,以及在身體與精神緊繃結(jié)束之后反撲的,幻覺般的昏沉。 但那時候,她應(yīng)該已經(jīng)抵達了安全屋,這一切都不會對行動造成任何影響。 一套剪裁精良,用料昂貴卻品味庸俗的裙裝包裹著這具臨時塑造的軀體。 濃艷的妝容扭曲了她眼底的朦朧,只留下故作憂愁的風(fēng)塵感。 她挽著身邊這位大腹便便,笑容討好的中年富商——一個曾因走私藥材而被莫拉卡爾捏住把柄,如今不得不償還人情的可憐蟲。 而他們的目的地,正是費爾南德斯府邸燈火通明的夏季酒會沙龍。 至于審查? 貴族們再強的戒備心,也免不了他們愚蠢而深蒂固的傲慢。 他們謹記著要提防那個一個多月前裝扮成樂師潛入的半精靈,故而對所有演奏人員和賓客的種族進行了排查。 很嚴密。 唯一的問題就是他們放過了那位體面紳士身邊,看起來除了珠寶和哀愁一無所知的的人類情婦。 她就像意見精美的、帶著體溫的配飾,依偎在男伴的臂彎中,孱弱而無害,理所當然地穿過了守備森嚴的大門,再次踏入這一座曾被她攪得人仰馬翻的府邸。 空氣中彌漫著香水、雪茄、陳年佳釀與食物油脂的混合氣息。水晶吊燈折射出炫目的光斑,落在珠光寶氣的賓客身上,當然也包括辛西婭刻意低垂的眼睫。 她完美地扮演著自己的角色——一個被豢養(yǎng)的金絲雀,帶著對年華易逝的憂慮,試圖掩藏,卻仍易被察覺的對金錢的貪婪,以及,恰到好處的愚蠢。 她輕聲細語地附和著富商的夸夸其談,目光卻像無形的蛛絲,悄然粘附在來往穿梭的仆人、循著路徑巡邏的守衛(wèi)、以及通往主家私人區(qū)域的走廊入口上。 時機在觥籌交錯中悄然醞釀。 當大廳中央,那位被重金聘請的歌手用華麗的花腔詠嘆調(diào)唱出最后的華彩,結(jié)束一曲,贏得滿堂喝彩與雷動掌聲時,巨大的聲浪完美地蓋過了另一個微不可聞的聲響。 書房厚重的橡木門上,一個隱蔽的秘法鎖核心被一道精準的敲擊術(shù)瞬間壓制,失效。 這種小貴族圈子里被奉若至寶的高級防護,在真正精通奧數(shù)的人眼中,簡單得令人愉悅。 至于那些精工鍛造,結(jié)構(gòu)復(fù)雜的鎖具?資深的吟游詩人只需要一枚華麗的胸針和靈巧的手指就足以破解,不過是幾秒內(nèi)就會被開啟的玩物。 書房內(nèi)彌漫著皮革,硬木,書墨的氣息與一絲雪茄殘留的氣息。 厚重的窗幔隔絕了外界的喧囂與窺探。 辛西婭如鬼魅般無聲潛入,觀賞門扉的瞬間,臉上那層用以應(yīng)付守衛(wèi)的無措、茫然的面具瞬間剝落。 動作迅捷而準確,一眼掃過桌上顯眼的文件,指尖拂過書架的邊緣,感知微小的氣流差異與紋理異常。 最終,找到了那處幾乎與木質(zhì)紋理融為一體的暗格機括。 貴族的把戲不外乎如此,毫無新意。 輕微的咔噠聲響起,暗格無聲滑開。 很幸運,里面整齊地碼放著一迭迭信件,以及基本用密碼和暗語記錄的賬冊。 辛西婭的心跳微微加速,指尖描摹著紙張鋒利的邊緣,快速翻閱了一遍。 就是這些了。 那些骯臟的交易與密謀,足以洗脫她罪責(zé),讓費爾南德斯破產(chǎn),后半輩子都在監(jiān)獄度過的證據(jù)。 一次完美的潛入。 沒有驚動守衛(wèi),沒有觸發(fā)警報,甚至不會殘留下分毫的魔力的痕跡。 除了那幾杯為了維持情婦人設(shè),而在席間不得不飲下的幾杯令人反胃的,近乎于甜膩的葡萄酒。 辛西婭如來時一樣,帶著微醺的媚態(tài)回到了大廳,柔順地依偎在這個一無所知的可憐富商身邊,重新融入了浮華的喧囂。 費爾南德斯還在大廳的另一端,舉著酒杯,志得意滿地接受著賓客的恭維。 他絲毫未曾察覺,就在他引以為傲的,防護嚴密的堡壘深處,關(guān)乎他生死的命脈,已經(jīng)被一個鬼魅悄然捏住。 當馬車駛離費爾南德斯的府邸,離開所有人的視線,在商業(yè)區(qū)某條早已被指定的,僻靜的街道后巷停下時,富商幾乎是迫不及待地,帶著解脫和一絲殘留的恐懼,為這位不知道去做了什么的豎琴手打開了車門。 化身為人類的半精靈小姐輕盈地躍下,大發(fā)慈悲地點了點頭,放過了近乎誠惶誠恐的中年男人。 她的臉上褪去了府邸內(nèi)維持的所有表演,取而代之的是帶著幾份慵懶的甜蜜微笑,如同卸下了沉重的戲服,步伐輕快地走到了路邊,倚靠著不知誰家的廊柱。 她甚至伸展了一下腰肢,仿佛只是在此地完成了一次尋常的購物的貴族小姐,等著管家或是兄長前來接她。 片刻后,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從陰影中走出,沉重的腳步聲敲擊著石板路面,正義大廳制式的銀甲在微弱的燈光下反射出冷硬的光澤。 辛西婭看不見他被甲胄覆蓋的臉,卻依然驕矜地伸出了一只手,姿態(tài)優(yōu)雅地如同在邀請一位遲到的舞伴。 騎士快步走到她的身前,深黑的眼眸在頭盔的陰影下緊緊地鎖住她與平日截然不同的面容,里面翻涌著的是化不開的擔(dān)憂與審視。 沒有任何猶豫,他伸出覆蓋著甲片的手,穩(wěn)穩(wěn)地握住了她此刻顯得格外單薄的手掌。 辛西婭似乎完全沒有感受到金屬的寒意,反而在他靠近的瞬間,帶著一種近乎任性的、微醺的親昵,順勢向前一傾,纖細的雙臂就環(huán)上了他的脖頸。 她踮起腳尖,手指靈巧地撥開了他頭盔側(cè)面的視窗擋板,讓她得以再見那雙熟悉的深潭般的眼。 “我的工作結(jié)束了~”她的聲音帶著酒后的一絲絲沙啞,氣息溫?zé)岫T人,毫無自知地拂過德里克剛毅的下頜線,仿佛完全不在意厚重的盔甲是否會阻隔她的低語,“現(xiàn)在,到你了。” 那語氣,像是在交付一件稀松平常的包裹。 但她的動作,卻是把自己埋進了德里克的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