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場白夜結(jié)束以后，村子里的人，都以夢境的形式記起了它?！?/br>
    老人悉心解答：“我們的村子位于兩個世界交接之處，知道屏障受損后，便肩負起了修補和守衛(wèi)的工作?！?/br>
    那是一個非常尷尬的時期。

    人類意識體陷入沉睡，九頭蛇喪失了力量，雖說邪神重傷逃跑、暫時造不成威脅，但仍有眾多厲鬼妄圖沖破枷鎖。

    于是，這個村子開始了漫長的守護。

    活著的人研究驅(qū)邪術(shù)法，死后化為鬼魂，便繼續(xù)游蕩在兩個世界的交接處，有時發(fā)現(xiàn)逃竄的厲鬼，還要將它們擒住。

    “自古以來，兩個世界之間的屏障其實并不穩(wěn)固?！?/br>
    老人說：“仔細想想，是不是從千百年前起，就已經(jīng)有了鬼怪的傳說？其中一部分傳說并非胡編亂造，而是厲鬼找出屏障上微小的裂痕，由此到了人間?！?/br>
    曾經(jīng)九頭蛇的工作，就是不斷修復(fù)那些開裂的縫隙。

    白霜行若有所思，點點頭。

    “我們守在邊界，能在兩個世界來回穿梭?！?/br>
    老人凝視她的雙眼，溫聲一笑：“所以，有時會去悄悄看看你?！?/br>
    救下全村人性命的女孩，他們一直沒忘。

    通過人類靈魂的氣息，他們在某天終于找到白霜行，為了不改變歷史，只敢遠遠看她，從未有過實質(zhì)性的接觸。

    直到身為她母親的女人割破自己手腕，不到十歲的女孩目光幽幽，望向尸體手中那一把血淋淋的刀。

    他們在那時現(xiàn)身，制止了白霜行效仿女人做法的念頭，如家人一樣陪在她身邊，給她說些蹩腳的笑話，也翻箱倒柜為她尋找食物，不經(jīng)意間看見一根胡蘿卜。

    早在白夜里，幾人圍在桌前吃飯時，白霜行就曾表現(xiàn)出對這種食物的抵觸；之后偶爾來見她，更加明白了她的好惡。

    于是他們發(fā)出憤然的低罵，那句話，被懵懂的女孩記在了心中。

    如此，因果相應(yīng)，才總算形成一個完完整整的圓。

    壓在心里這么多年的執(zhí)念，在此刻煙消云散。

    白霜行了然頷首，不自覺笑道：“謝謝。當年見到你們……對我來說，很重要?！?/br>
    她頓了頓，好奇追問：“接下來，你們還會繼續(xù)守護屏障嗎？”

    “嗯。”

    左側(cè)的老翁笑著點頭：“我們會協(xié)助九頭蛇處理白夜里的厲鬼，畢竟它現(xiàn)在——”

    目光一轉(zhuǎn)，他看向床邊的小蛇。

    九頭蛇毫無強者的自覺，雙眼彎成小小月牙，搖著尾巴點頭。

    之后一切如常。

    白霜行在醫(yī)院里接受治療，皮rou傷一天天愈合，沈嬋、季風臨和江綿日夜在她身邊照顧，持續(xù)了整整一周。

    她受傷并不嚴重，七天過去基本恢復(fù)，出院后，先是去往監(jiān)察局配合調(diào)查，又從薛子真口中了解到不少白夜的現(xiàn)狀，折騰來折騰去，準備回家時，已經(jīng)入夜。

    “這些有關(guān)部門，事情為什么總這么多？”

    沈嬋一直陪在她身邊，打了個哈欠：“回家以后好好休息吧，今晚應(yīng)該能睡個好覺?！?/br>
    季風臨送她們回家，眸光一動：“最近天冷，注意保暖?！?/br>
    白霜行點點頭。

    時間過得飛快，她第一次進入白夜時，還是落葉紛飛的秋季。

    只一眨眼的功夫，氣溫驟降，迎來了冷冽寒冬。

    走在屋外，瑟瑟冷風一個勁兒往骨子里鉆，白霜行打了個寒顫，從口袋里拿出鑰匙。

    咔擦。

    鑰匙孔隨之轉(zhuǎn)動，推門而入，便是濃郁昏沉的一片漆黑。

    沒有人，也沒有聲音。

    【神鬼之家】里的鬼怪受到邪神重創(chuàng)，至今處于昏睡之中，未曾對她做出回應(yīng)。白霜行往手心里哈了口熱氣，打開門邊的燈。

    按下按鈕，客廳里的光線卻并未亮起，靜悄悄黑黢黢，讓她下意識愣住。

    白霜行又按了次開關(guān)，仍然毫無反應(yīng)。

    “家里的燈好像……”

    她正要轉(zhuǎn)身，猝不及防地，忽然瞥見一縷微光。

    像是蠟燭的光。

    在籠罩四野的暮靄中，有人輕咳一聲清了清嗓子，用不甚熟練的強調(diào)唱：“咳……祝，祝你生日快樂，祝你……”

    清冽悅耳，帶著點兒別扭的桀驁，是修羅的聲音。

    唱完一句，許是覺得害羞，青年低聲急道：“怎么就我一個，你們別啞巴?。　?/br>
    不知有誰笑了一下。

    秦夢蝶的嗓音潺潺如水，接上修羅幾近變形的曲調(diào)：“祝你生日快樂。”

    然后是噙著笑的光明神女，歡欣雀躍的099和蹦蹦跳跳的筆仙。

    ……欸？

    白霜行呆呆立在門邊。

    身后就是刀子一樣的冷風，她卻莫名頰邊生熱，突然紅了臉。

    那縷明亮的火光搖曳不定，一步步朝她靠攏，離得近了才能看清，是個造型古怪的奶油蛋糕。

    蛋糕被修羅捧在手里，瞧上去不像是由甜品店做出，形狀歪歪扭扭，圈出一個不大規(guī)整的圓，上面的奶油打算擠出個什么動物，因手藝生疏，成了意味不明的異形體。

    顯而易見……這是一個生日蛋糕。

    因為出生在冬天，所以她名叫“霜行”。

    燭火照亮一雙雙熟悉的眼，立在他們之間，十分少有地，白霜行感到了手足無措。

    “霜霜。”

    紀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