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奶聲奶氣。

    王麗春并未如她愿，在孤兒院工作的十多年中，她見過各種各樣的女童，這里的孩子很多都有些共同的毛病。

    比如敏感，早熟，安靜……

    再比如，對屬于自己的東西占有欲比普通孩子更強(qiáng)。

    “小璐你要養(yǎng)貓？”

    “嗯，還有兩個月成年，高考暑假打算搬出去住，養(yǎng)只貓陪自己。”葉璐捏了捏炸毛的橘小弟，示意它乖乖聽話，“上學(xué)這段時間橘小弟若是招人厭，還請王姐幫忙照顧一下?！?/br>
    “當(dāng)然，當(dāng)然。”

    葉璐告別王春麗，到了離孤兒們活躍玩耍最遠(yuǎn)的三樓房間。

    這是她呆了7年的地方，約20平方米，有一張木板床，書桌上整整齊齊放著的全都是書籍，衣柜里的衣服由深到淺整齊擺放，房間的主人有一定的潔癖和強(qiáng)迫癥。

    拉開窗簾，可以看見窗外的小山坡。

    作為一個能給福利院帶來好名聲和待遇的孤兒，她有自己獨立的小房間，小孤兒們幾乎不會來叨擾她，除了因見過她打架，還有她淡漠話冷的個性，總之很不好惹。

    “喵！”橘小弟正要撒歡兒。

    葉璐瞅她一眼：“絕育。”

    肥嘟嘟的貓咪跳到一半，從中間筆直落下，滾了兩圈，貓眼睛有點迷茫。

    藏寶圖：“噗噗，我是主神葉璐，我養(yǎng)了一只通人性的中華田園貓，它的智商等同于平均6歲兒童智商，很傻很白很鬧騰，但rou多，我準(zhǔn)備把它當(dāng)儲備糧，如果末日來臨的話。”

    葉璐：……

    滿屏荒唐言。

    不是她想的，絕對不是。

    “喵。”

    橘小弟裝乖中。

    ——

    兩天的休息時間很短，葉璐不過做了三套模擬試卷，在共750滿分情況下，加上作文能考到700左右。

    刷題讓人快樂。

    藏寶圖很符合它的個性，無時無刻不在告知這個世界末日即將來臨的消息，它已經(jīng)如此盡責(zé)盡心提醒了37個宿主。

    他們試過各種各樣的辦法，但無一成功，最長的一個堅持了58年，選擇上交國家，但最后卻死于自己貪婪隊友之手。

    葉璐是第38個。

    一個不同于以往任何宿主的奇葩，不上交不干事，也不會拿它來泡妞泡帥哥賺錢享樂，每日只機(jī)械忙于自己的事情。

    在她眼中，仿佛一只貓都比末日重要？

    葉璐擼了幾把超rou的橘小弟，把它放進(jìn)自己做的簡陋小窩里。

    “記住，你是一只已經(jīng)成熟的橘貓?！?/br>
    “不能破壞東西，不論隨處尿尿，不許欺負(fù)小孩子，掉毛不能太多，吃飯找王姨，不能露餡……否則，你懂的，絕育。”

    橘小弟抱著貓爪瑟瑟發(fā)抖：……這屆鏟屎官真的不行！

    可能由于頭盔改造的原因，葉璐發(fā)現(xiàn)橘小弟非常聰明，能理解自己的話，揉一把貓頭，滿意起身，背著書包出門。

    山海市自古存在，只是在清朝以前叫山?？h，歷史書記載其取名山海經(jīng)，但這里并無出現(xiàn)過野獸異獸海怪，甚至連有名的4a景區(qū)都無。

    城如其名，臨海環(huán)山。

    氣候卻不像其他沿海城市一樣炎熱潮濕，反而四季如春，氣象學(xué)家解釋了一堆科學(xué)道理，總之是個很特殊的城市。

    每年來山海市旅游的游客不多不少，基本都看在宜人居住的氣候份上。

    九月的天氣很舒服，清風(fēng)送爽，空氣中還有下雨過后獨有的泥土青草香。

    葉璐和往常一樣，不僅不慢來到山海高中，只是今天校門口比以往熱鬧。

    兩個女人跪在校門口，一個滿頭稀疏白發(fā)，滿臉皺紋，看上去有七八十歲，另一個是中年女人，同樣有很深的皺紋，頭發(fā)白了三分之一，身上的衣著被洗得發(fā)白。

    她們淚流滿面，共同舉個牌子。

    上面有一張柳佳林的學(xué)生照，以及一段用紅筆寫出來的文字，主要內(nèi)容是請公布真相，佳林不是不自潔自殺，請還她一個公道。

    葉璐眸色閃了閃。

    生平第一次去聽周圍同學(xué)們議論的聲音，關(guān)注這件事情。

    她看到了很多。

    不知何時，不知從何起。

    柳佳林的自殺再這幾天傳變了樣，各種臟水臟話都有，甚至上了本地新聞，評論里很多各種直男癌鍵盤俠的骯臟猜測，也有痛惜她不該自殺拋棄父母的，更甚有笑嘻嘻叫自殺得妙的。

    這個世界善良的人很多，惡意的人不少，如同路人甲觀眾的人也多。

    葉璐沉默地穿過人群，回到教室，得了自己考試150滿分的試卷。

    老師們或有惋惜幾句，或避而不談，或囑咐勸說一下，或講講場面話……

    同學(xué)們或眼睛通紅，或事不關(guān)己，或眼睛往空桌方向看，或不知想什么，或幸災(zāi)樂禍，或兔死狐悲……

    不管怎樣，上課繼續(xù)。

    葉璐把玩著手里的橘貓玩偶，老師知他們一時半會放不下此事，在請心理醫(yī)生來之前，只要不影響其他同學(xué)，隨他們。

    課間cao二十分鐘。

    葉璐值班，路過高三八班，未看見李佳琳，但cao結(jié)束時親耳聽見三個狗腿的笑聲，甚至有個女生眼神向她發(fā)起挑釁。

    這個女生知道平日里葉璐都不會理會這種莫須有的眼神，可她失望了。

    葉璐抬頭深深看了她一眼，隨后拿起扣分本轉(zhuǎn)身離開，什么都沒有做。

    “哈哈，看什么看，丹琳現(xiàn)在已經(jīng)去了海邊旅游，聽說正在準(zhǔn)備去美國留學(xué)的事情，這些窮鬼怎么去的起！”

    “就是就是，你知道嗎？網(wǎng)絡(luò)上的評論區(qū)都有丹琳家請來的水軍?！?/br>
    “長得漂亮如何？無父無母的不如自殺，死了也不會有人在校門口跪著。”

    最后一句話清楚傳到葉璐耳中，她不斷想起魯迅先生的幾句話。

    ‘面具戴太久，就會長到臉上，再想揭下來，除非傷筋動骨扒皮?！?/br>
    ‘我向來是不憚以最壞的惡意，來推測國人的，然而我還不料，也不信竟會兇殘到這地步?！?/br>
    ‘有一分熱，發(fā)一分光，就令螢火一般，也可以在黑暗里發(fā)一點光，不必等候炬火，此后如竟沒有炬火，我便是唯一的光?！疈

    “閉嘴?！?/br>
    一個單手插著口袋的男生不耐煩地打算幾個女生的惡言。

    一見是與李丹琳同樣出自高三八班、比她還有名的風(fēng)云人物，立馬閉嘴。

    “齊少，我們……”

    女生們張嘴想要辯解，最后在男生的嫌棄目光下落荒而逃。

    “這些女的真夠壞的?！币粋€帶著耳釘、亂糟糟頭發(fā)的男生嘖嘖兩聲。

    “惡心?！?/br>
    ——

    柳佳林的頭七夜。

    晚自習(xí)后，葉璐在同情的目光下，回到了一個人的宿舍，因柳佳林的自殺，其他同學(xué)都回家或者在外租了房子，只剩她一人。

    吃飯，洗漱，躺下。

    盯著天花板，她想著前兩日的場景，按照記憶中的方法，腦中一點點在描繪著什么，藏寶圖上的黑色點發(fā)出若有若無的光芒。

    與此同時，在宿舍樓下黃色警戒線剛撤離的地方，一團(tuán)不明的能量正在具攏成形。

    藏寶圖：“我叫葉璐，山海市外國語高中高三學(xué)生，9月5日幸運撿到了一張藏寶圖，得知末日來臨的消息……這段時間，心里有病的人們讓我怒火中燒，這個世界的確需要進(jìn)步，人類才可以在末日存活……”

    第一步，靈異事件。

    第5章 “鬼身現(xiàn)”

    一個小時，兩個小時，三個小時……

    直到凌晨四點鐘，能量團(tuán)漸漸匯聚成人形模樣，漸漸有了身體和顏色，透明五官和扭曲的四肢慢慢浮現(xiàn)出來，上面布滿了鮮血。

    正是跳樓自殺的柳佳林。

    變化停止，此時的她正像靈異小說中的模樣，一只鮮血淋漓的透明的新鬼。

    與此同時，宿舍躺著葉璐感受到一股冰涼的鬼力入身體，像是某種能量，比新鬼身上的能量強(qiáng)整整一百倍。

    柳佳林一片茫然，環(huán)顧四周，好一會兒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在何方。

    “啊——”

    她的聲音很冰，是的，冰到可以刺骨的聲音，但卻傳不到腳下圈圈以外的地方，周圍像是有一條線把自己死死固定住。

    柳佳林哭了。

    淚水嘩啦啦留下，不是正常人的眼淚，而是詭異的血淚，在她扭曲的臉上十分可怖。

    在跳下樓的那一刻，她后悔了。

    腦中都是辛苦養(yǎng)育自己多年的外婆和mama，她的父親是個拋妻棄子的渣男，而如今她也成了拋棄母親外婆的渣女。

    跳樓自殺很痛。

    一瞬間的力道，讓直接貫穿了人的身體導(dǎo)致人體內(nèi)部內(nèi)臟全毀，內(nèi)部大出血。

    她是腳落地，下半生骨頭撞碎得不能再碎，全部變成一堆爛rou，上半身卻還沒損壞，還有一點點意識。

    真的后悔了。

    漸漸失去意識的幾秒鐘里，真的后悔了，不止是疼痛的原因，還有對生的渴望和對親人的抱歉，她弟弟才七歲，外婆已經(jīng)七十高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