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氣
還沒來得及脫下朝服的李尚書回家的時候,整個后院已經(jīng)亂成一片。李三公子的幾個小妾穿紅帶綠的站在一旁,上面一左一右坐著兩個女人,一個正是他的兒媳程舒慧,另一個則是最近鬧得沸沸揚揚,據(jù)說是被攝政王看上的程家二小姐,程舒禾。 見到年過半百的李尚書,程舒禾倒也不拿喬,很是有規(guī)矩的起身行了個禮才慢悠悠道:“尚書大人見諒,這有些事情本不該由我一個小輩來說,只是家中祖母年歲已高,母親身體不適,父親和哥哥都遠在淮陽,我這才越俎代庖管起李府的家宅事來了,還望大人勿怪。” 碰了這么個軟釘子,李尚書縱然有一肚子的火都發(fā)不出來了,只能略帶諷刺地道:“京中都說程二姑娘是出了名的伶俐,今日一見果真不同凡響,不上拜帖來了我李府不說,竟然還一紙罪狀告到了大理寺,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李家做了什么喪盡天良的事?!?/br> 這話可以說是有些重了,一旁的程舒慧不忍看見meimei被為難,剛想說話就見程舒禾淡淡一笑,朝一旁的桐秋使了個眼色,后者立馬將一份血書呈送到眾人眼前。 洋洋灑灑幾百個大字的血書,落款卻是一個李尚書從未見過的名字。 “你這是什么意思?”不明所以的李尚書說話依然硬氣,看到那名字的李夫人卻是絞緊了手中的帕子,一張臉血色盡失,連帶著臉色慘白的還有前些日子被李三公子剛抬進門的小妾章氏。 程舒禾有些好笑的看了看這一大家子各異的臉色,不急不慢地道:“李尚書難道不知?今早剛開市便有人拿著這份血書鬧到了大理寺,書中控訴的正是我那姐夫在外頭養(yǎng)外室并且殺人拋尸這事呢。” 養(yǎng)外室在高門大戶中已經(jīng)是上不得臺面,更不用殺人拋尸了,妥妥的觸犯刑律,按律當(dāng)斬。 李尚書這下氣的胡子都要吹起來了,一把抓過那血書看了個半晌,然后怒極地沖一旁搖搖欲墜的李夫人道:”這上面說的是真是假!你真的幫那逆子干那等腌臜事了?” 李夫人還想狡辯,卻見李尚書一耳光抽下去,怒道:“說實話!” 捂著臉倒在地上的李夫人恨恨地看向程舒禾倆姐妹,破罐子破摔道:“是!我們智兒是殺了人,那也是那個人該死!要不是那人一直拿養(yǎng)在外頭的那狐貍精威脅智兒,我們兒子又怎會沖動殺人呢?” 李夫人越說越委屈,幾乎不顧自己形象地爬過去抱住李尚書的腿,聲淚俱下地哭訴道:“老爺您可要救救智兒??!他也是一時鬼迷了心竅,明明我已經(jīng)拿銀子買通了那家人,他們都答應(yīng)我不會再追究這件事情了,今日又被人提及一定是有人在從中作梗,老爺您明鑒吶!” 她一哭,一院子小妾便也跪了一地,一個個不管真心假意的都抹著眼淚,向一家之主求情。 看到與一家子格格不入的jiejie,程舒禾上前去牽住她的手,安撫性的拍了拍,側(cè)頭在她耳邊低語:“阿姐,你若是看重名聲那這件事便輕拿輕放,從此在李家再沒人敢越過你去;若是你不懼京中眾人的偏見,那我們便回府寫了和離書來,從此與這李府一刀兩斷?!?/br> 程舒慧看著meimei美麗卻比自己堅毅的臉,終于點頭道:“我想和離?!?/br> 她笑中略帶苦澀,看著眼前跪了一地的女人,只覺得諷刺:“以前我為著丞相府和李府的名聲,眼看著他小妾一房接著一房的迎進來也不敢說什么,如今我不想再為著這些繁文縟節(jié)將自己的一輩子都葬送在這小小的宅院里,我今日便收拾東西和你回家去,也不知道到母親和祖母……” 她話還沒說完,就被一道尖利的女聲給打斷:“三奶奶,您可不能走??!以前李府風(fēng)光的時候你跟著享福,如今李家遇到事了你就打算拍拍屁股走人嗎!” “這是誰?”程舒禾微瞇眼,將那打扮的比主母還要艷麗的姨娘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 還不等程舒慧開口,從小便跟在她身邊的丫鬟卻是忍不住了,開口道:“那些粗鄙的話大姑娘說不出口,如若二姑娘不怕臟了耳朵,便由奴婢同您來講?!?/br> “你個賤婢,這里哪有你說話的份!” 地上那姨娘剛說完,就見桐秋一巴掌扇在她的臉上,冷淡開口道:“我們家大姑娘和兒姑娘的外祖母乃是昭華大長公主,兩位姑娘都是先帝親封的縣主,她們說話哪里輪得到你插嘴?!?/br> 桐秋說完,跟在程舒慧身旁的丫鬟更是硬氣起來了,在這憋屈地方待久了都忘記大姑娘的娘家可不是好惹的,今日她定要將李府眾人的虛偽面皮狠狠地給撕下來。 “我們家姑娘自從嫁到李府來,不論刮風(fēng)下雨日日伺候婆母、管理著府中大小的庶務(wù)。一開始的時候,李府的賬上年年入不敷出,是我家姑娘苦心經(jīng)營才將那些破敗產(chǎn)業(yè)逐漸盤活了起來。丞相府如日中天時上趕著巴結(jié),如今老爺不入朝為官了,這群黑心眼的東西就對姑娘再沒了什么好臉色,姑爺那小妾一個接著一個的入門,根本就不把姑娘放在眼里?!?/br> “迎春!別說了。”程舒慧低叱了一聲,小丫鬟不甘不愿地噤聲卻被程舒禾招過去,“你今天就給我大大方方的說,李府做都做的出來你有什么不敢說的呢?” 程舒禾一邊說著一邊給自家jiejie使眼色,后者觸到她冷若冰霜的臉,嘆了口氣,但到底不再制止了。 “二姑娘,這小妾中最為囂張的就剛才沒規(guī)沒矩的章姨娘,她仗著姑爺寵愛從不將姑娘放在眼里,還說……” “還說什么?” “還說我家姑娘嫁進來兩年肚子里還沒個動靜,就是只不下蛋的母雞,攛掇著姑爺乘早將姑娘給休了?!?/br> 她說完,整個廳堂內(nèi)都是一片寂靜,李夫人哭的已經(jīng)失聲,此時無力的趴在地上,而李尚書也仿佛一瞬之間老了好幾歲。 寵妾滅妻在當(dāng)朝也算是大罪,真要是傳了出去,他整個李家的臉往哪里放! 一場鬧劇,以李家的慘敗而告終。 可憐李尚書一大把年紀(jì)為了不成器的兒子和愚蠢的發(fā)妻不得不給程舒禾這女兒輩的人告罪,并保證來日親自登門解除了兩家的婚事,唯一的條件便是這丑聞不要大肆宣揚并且放了尚在牢中的逆子一條生路。 程舒禾自然知道兔子被逼急了也會咬人,更何況是堂堂戶部尚書,當(dāng)即便答應(yīng)下來并且得了應(yīng)允將程舒慧給接回了相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