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月見雪/女扮男后掰彎病弱公子 第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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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她拘謹(jǐn),江皊要轉(zhuǎn)回去,視線流轉(zhuǎn),卻忽而凝滯。 師妹的蝴蝶骨上,有道半尺的疤,宛若瓷瓶上的裂痕,觸目驚心。 “這什么時候弄的?” 程令雪倉促套好外衫:“是很久以前的舊傷,早已經(jīng)好透了?!?/br> 江皊沒再問。 師妹的性子一直如此。 待人真摯又生分。 不熟的人想與她搭話比登天還難,熟悉的人哪怕閑聊,也句句有回應(yīng)。但若觸及她不愿提及的事,無論是誰,她都會不露聲色岔開話。 這樣拘謹(jǐn),實在讓人擔(dān)心…… 江皊的語氣被擔(dān)憂壓得凝重:“只有半年,萬一那公子是個和師妹一樣若即若離的人,該怎么辦?” 程令雪心中暗嘆。 公子性情的確若即若離。不對,她在他身邊二十日,只見過他短短一眼,連若即若離都算不上。 不想讓師姐擔(dān)憂,她淡道:“公子看著人傻錢多,挺好騙。” 江皊何其了解她,當(dāng)即聽出她是報喜不報憂,眉間憂色更濃。 “看來被我說中了?!?/br> 師妹選擇潛入公子身邊當(dāng)護(hù)衛(wèi),正是因為她不擅與人往來,阿諛奉承行不通,也只有靠保護(hù)那位公子哥博取信任一個法子??蓭熋梦涔﹄m高,卻只埋頭做事,還不會邀功,很愁人啊。 江皊回想適才驚鴻一瞥的身影,覺得很是可惜:“師妹你應(yīng)該一早就以女兒身接近他的,你這般樣貌,又一身好功夫,那些貴公子定然覺得新奇,只要讓他愛上了你,信任不就……” 話未說完,師妹不知想到什么,倏地揪緊手中的墨色衣衫。 江皊頭一回在程令雪那淡漠的眸中窺見如此多的情緒。 慌亂、窘迫、羞赧、惱怒…… 還有深深的懊惱。 程令雪觸上后背的傷疤。 師姐的話像顆石子,在她平靜的心上擲出漣漪。耳畔隱隱傳來一個錦衣少年溫和的輕喚:“十一姑娘。” 然而那溫和的一句“十一”很快被一個少女惱怒的“賤婢”取代。 漣漪滾成浪花。 后背的傷似乎在隱隱發(fā)痛。 但很快,她壓下漣漪,將衣裳上的褶皺揉平,連同心里的褶皺:“師姐別擔(dān)心,我會掂量著辦?!?/br> 話是安慰師姐的,如非必要,她不會再寄希望于靠別人的憐惜脫離苦海。師父說過,公子哥們擁有的太多,喜歡也是一時新鮮,強取豪奪、朝三暮四往往才是他們本性。 一個貴公子會信任他的護(hù)衛(wèi),但怎可能信任掌心玩物呢? 想明這些,杏眼中又覆上堅定和傲然,方才波動的人似乎不是她,一眨眼,程令雪又是那執(zhí)劍玉立,時而孤決漠然,時而拘謹(jǐn)?shù)那謇渖倥?/br> 她很快回到別院。 亭松沒想到竹雪這么快回來。 問起時,少年眉眼低垂,淡道:“沒有消息,不找了?!?/br> 亭松若有所思地目送著少年孤寂的影子消失樹后,高大身影隱入青竹間,墨靴走過回廊,在水榭前停下。 “公子,人回來了,說是沒消息,依您看這是真是假?” 姬月恒沒回頭:“你也太多疑,對我的恩人好一些?!?/br> 亭松一時失語,公子話雖如此,可他們心里都清楚,竹雪雖從山匪手中救下公子,但也來得太巧。 公子輕易就讓那少年成為貼身護(hù)衛(wèi),除去報恩,更想引蛇入洞。 就像以往那些細(xì)作。 此刻看著公子纖塵不染的手,亭松想到女細(xì)作中毒后烏紫的嘴唇,脊背不由得泛起一陣森冷。 沉默時,姬月恒抬起手,指尖緩緩劃過腕部,那如今冷白無暇,可一月前,卻有一道紅線從此處沒入。 他輕嘆道:“這么久還未來,難道真是不幸死了么?!?/br> 這話叫亭松想起那怪異的蠱。 那蠱也是怪,解蠱的條件居然是要博取信任,不僅如此,中母蠱者若死了,中子蠱者會筋脈受損,可中子蠱者死了,對中母蠱者全無影響。 下蠱人倒像偏愛中母蠱者似的。 可會是誰給公子下蠱? 又是誰中了子蠱? 亭松完全猜不到,只道:“公子有寶珠可辟百毒,完全也不必?fù)?dān)心毒發(fā),您又又何苦憂心無關(guān)之人?” “憂心?” 本冷淡的一句,從姬月恒舌尖輾轉(zhuǎn)過,卻平添了些許悲天憫人。 稍許,他又道。 “你說,是竹雪么?” 第03章 003 竹雪? 亭松這才明了:“原來您讓他當(dāng)貼身護(hù)衛(wèi)不是因為懷疑他出現(xiàn)得太巧,可能是細(xì)作,是疑心他中了蠱?” 姬月恒默認(rèn)了。 亭松回想一二,又道:“昨夜赤箭抓住女細(xì)作時曾檢視過她心口,有道新傷,因而無法確定有無中蠱。至于那少年,屬下留下他時打聽過。他是后面那伙馬隊的人,路過山道上聽聞有個小孩走丟了,見小孩的母親哭得可憐才停下救人,也是因此丟了生計?!?/br> 似乎不算太可疑。 姬月恒亦回想起那毫不留情的一摔,惋惜道:“也許不是。這樣的話,那些山賊便死得太過可惜?!?/br> 毫不掩飾的遺憾讓亭松心中堆積的疑惑釀成離譜的猜測:“莫非當(dāng)時他們失手,不是那細(xì)作調(diào)虎離山,而是您以身為餌想引來中蠱之人?” 難怪要把他支開。 姬月恒輕飄飄地否認(rèn)了:“不幸罷了,我素來惜命?!?/br> 亭松半信半疑,為了公子再拿性命尋樂趣,又道:“但那少年出現(xiàn)的時機(jī)合適,的確很是可疑?!?/br> 姬月恒對此不置可否。 只淡道:“竹雪?!?/br> “對,竹雪,孤傲如竹,清冷似雪。公子為那少——為竹雪賜的名字當(dāng)真妙極!”亭松感情充沛地配合著,公子打小就喜歡給身邊人和物件起名,就連那養(yǎng)蠱人自己都不曾起名的蠱,公子也花心思起名為虛妄蠱。 為何是虛妄—— 因為公子自幼最討厭被人騙,又怎會信任蓄意接近他的人? 倘若那蠱真要博取信任才能解,不管中子蠱的人是竹雪還是旁人,都注定是rou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不對,豈能用狗擬作公子? 只是亭松有一點不解,公子既然不會信任旁人,又為何期待那中蠱之人的到來?甚至為其創(chuàng)造接近的機(jī)會。 是認(rèn)為有哪處可疑么? . “無他,只不過好奇是誰。竟給我下這樣一個可笑的蠱?!?/br> 數(shù)日后的清晨,晴光大好,亭松伴著公子在水榭后方小樓上賞景。 姬月恒俯視下方湖邊值守的少年,沒頭沒尾說了這樣一句。 話散在風(fēng)里。 程令雪也想不通。 那日鬧市中行人摩肩接踵,蠱不偏不倚落在她身上,只說她“體質(zhì)特殊,被蠱選中”也太牽強。 她常在外幫師父辦事,難免得罪人,或許與這有關(guān)。 想不出是誰,便不想。 成為公子的貼身護(hù)衛(wèi)已有半月,亭松念在她初來乍到還不熟悉,讓她隨那些新護(hù)衛(wèi)守在園外。 因著她是公子恩人,幾個新護(hù)衛(wèi)對態(tài)度都很熱情。然而僧多粥少,公子待下慷慨,二十兩銀的月俸整個江南也難有。有人見她來了近月都不曾近身隨護(hù)公子,便蠢蠢欲動,欲從貼身護(hù)衛(wèi)的看家本事上入手將她拉下馬。 這廂閑來無事,眾人鬧哄著說想看她和赤箭、白霜比試。 白霜是除亭松外在公子身邊最久的人,功夫尚可但資歷最老。赤箭剛來不久,是他們中劍術(shù)最好的。 白霜不愿欺負(fù)新來人,婉拒了比試。赤箭則不以為然地一笑:“武人間以武會友,切磋怎能叫做欺負(fù)?” 實在架不住眾人的起哄,太謹(jǐn)慎亦會可疑,程令雪對自己的劍法有數(shù),又不見得打不過,便應(yīng)下來。 “承讓了?!?/br> 劍刃在日光下鋒芒畢露。 赤箭甫一出劍,便毫不留情、勢如破竹,可惜都被程令雪輕巧避開,凌厲的幾招皆若打在棉花上。 高樓上,姬月恒看了兩眼就失趣地垂眸:“可看出來路?” 亭松認(rèn)真看著:“竹雪身法輕靈,實屬罕見。但有所顧忌,只守不攻,看不出是否與女細(xì)作是同伙。” 有所顧忌。 這顧忌可以有很多種可能。 姬月恒本興致闕闕,聞言慢悠悠抬眼,手中玉簫輕旋。 而底下湖邊,赤箭被程令雪避得始終不能盡興,急性子上來。劍尖直朝她心口擊去,欲逼她使出全力。 墨色外衣上多了細(xì)長的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