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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月見雪/女扮男后掰彎病弱公子 第98節(jié)

    “聽說公子關(guān)在地牢里的細(xì)作跑了!應(yīng)是被人放走的!”

    程令雪愕然立起。

    那一瞬間,她面色變得蒼白。

    她好像……

    被赤箭擺了一道。

    .

    姬月恒派了人去追,但赤箭似是早就走好了準(zhǔn)備,竟逃脫了。一個(gè)護(hù)衛(wèi)險(xiǎn)些追上,但也只追到一句話。

    “散播消息是我早有預(yù)謀,逃跑也是一人所為,身后無人指使,與程令雪更毫無干系,公子別牽連無辜!”

    這番看似把過責(zé)攬到赤箭自己頭上,但特地解釋也實(shí)在惹人懷疑。

    矛頭皆指向程令雪。

    姬月恒一字不落,把這話帶回。

    他坐在書案前,悠哉悠哉地把玩著那只被拔禿了的狼毫筆。

    “小騙子,你怎么解釋呢?!?/br>
    他語氣仍舊溫柔,程令雪卻覺得身上發(fā)涼,她盯著他的手,生怕錯(cuò)過任何一個(gè)他可能給她下毒的動作。

    姬月恒已經(jīng)懷疑她,僅憑女暗衛(wèi)被引開這一點(diǎn),也能猜到她去了地牢,定會懷疑赤箭是她放走的。

    她還不如自己交代,說不定他能少生氣,便道:“我瞞著你去地牢見過他,但我只是想問些事情,沒有放走他!”

    姬月恒倒是極有耐心。

    “你想問什么事?!?/br>
    程令雪道:“早在靈水鎮(zhèn),赤箭就知道我是女子,但一直沒拆穿我。后來你讓他去驗(yàn)我是男是女,他說只要告訴他我與杜彥寧的淵源,就可以幫我隱瞞。再后來,你遠(yuǎn)著我時(shí),他見我想回到你身邊,好心幫我創(chuàng)造機(jī)會靠近你。”

    姬月恒唇邊帶笑,眸中微涼。

    “你和他走得倒是挺近。我還當(dāng)竹雪只與我一人親近?!?/br>
    程令雪不理會他帶著占有欲的醋意,繼續(xù)道:“前日你說有人透露我是刺客的消息,我發(fā)覺只有赤箭有可能這樣做……可我搞不懂他一會幫我,一會為難我到底是為什么,便想找他問問。結(jié)果聽說你抓到細(xì)作,我猜到是他,怕你以為我和他是一伙的,只能背著你去地牢。

    “他還是只說想幫我逃離你,我不信,可也沒問出更多。只能罷休,走前,我鎖好了地牢,他又被毒折磨著,我根本不明白他怎么逃的……”

    交代完,程令雪抬眸覷向他。

    姬月恒亦在看著她,十足的平和,沒有責(zé)備,更未慍怒。

    屋內(nèi)陷入漫長的沉默。

    程令雪受不了這樣的沉默。

    她像被抽了蝦線的蝦,背軟軟塌下,眼仍警惕盯著他的手。

    “你有懷疑,就問吧……”

    看著她卻不說話,怪瘆人的。

    姬月恒擱下筆,轉(zhuǎn)動輪椅來到她跟前,長指從她后頸,順著脊骨,一節(jié)一節(jié)地往下游移。似在安撫一只受驚的小貍奴,也似溫柔的拿捏與威脅。

    他柔聲道:“怎么又開始怕我了,怕我責(zé)備給你下毒是么?”

    程令雪長睫微微一抖。

    “不怕是假的……”

    姬月恒笑了,笑里除了溫柔,沒有別的情緒,但正因只有溫柔,才更讓人忐忑。他輕道:“告訴我,你的來歷,你與赤箭背后的人,我便原諒你。”

    來歷不能細(xì)說,程令雪只能含糊其辭:“我從前根本不認(rèn)識赤箭,不知道他和我是不是一伙人。我幼時(shí)在富戶家中為婢,犯了錯(cuò)被打得半死不活時(shí),一個(gè)江湖劍客救了我,他教我劍術(shù)輕功,讓我要么給他賺兩萬兩白銀,要么辦二十件事。我自然選了后者,忙活幾年,只剩最后一件,所以上次才急著跑?!?/br>
    姬月恒點(diǎn)了點(diǎn)頭:“嗯,都辦了什么事,還剩哪一件?”

    她做的那些事哪能真說?程令雪剛打算現(xiàn)編,姬月恒修長白凈的手指輕抵住她的唇,動作繾綣柔軟,凝著她眸光仍是如水的沉靜,探不出任何情緒。

    她不解地眨眨眼。

    姬月恒體貼道:“二十件事,你要逐一現(xiàn)編的話,太累,我可舍不得。算了吧。橫豎也問不出什么真話。”

    合著一句都不信?

    可她十句里也有六句真話……

    程令雪打算辯駁,剛一張口,姬月恒眸光一沉,長指從她唇角,順著下巴往,經(jīng)由脖頸,探入衣襟。

    他未像之前那樣揉握,指尖像把小巧的刀,在她心口輕輕劃過。

    程令雪被微涼的一劃激得氣息一亂,雙手攥住他的腕子,氣息不穩(wěn):“……你不信我?可我真沒放走他!”

    姬月恒莞爾一笑。

    “放心吧,無論你真放了他,還是沒放。我都還舍不得殺掉你?!?/br>
    程令雪沒想到兩年后,她又一次在青州被冤枉了。冤枉……

    她突然有了個(gè)猜測。

    “赤箭說我和你一樣多疑,他會不會早在散播消息時(shí)就猜到我們會懷疑他,事先就做了準(zhǔn)備?他分明可以自己逃,卻等我過去質(zhì)問了才逃,會不會就是想順手捉弄我,讓你誤會我?”

    雖說很離譜,但赤箭不需要她救,卻故意用“臨波九式”把她引去。

    只能是這個(gè)原因。

    只是他為何要與她過不去?

    她心存希冀地看著姬月恒。

    他腦子不大正常,說不定能理解同樣腦子不正常的赤箭?

    姬月恒亦靜靜地凝視著她。

    他眉間依舊舒展,一派什么都不在乎的仙姿秀逸:“不重要?!?/br>
    說著他嘆了口氣:“小騙子,你現(xiàn)在這般看著我,兩眼干凈澄澈,真像只乖巧的小貍奴,可你是只野貓,上躥下跳,總是不安分。即便我打算包庇你,也得讓你在密室老實(shí)幾日。”

    程令雪手慢慢松開。

    她不喜歡不被信任的偏袒。

    看似偏袒,其實(shí)是一種“我很大度,放過你了”式的施恩。

    高高在上,并不平等。

    但轉(zhuǎn)念一想,管他是出于什么理由,不會給她下毒就行,她也不是沒被關(guān)過,密室比柴房可舒適多……

    姬月恒信不信她重要么?

    不重要。

    程令雪說服了自己。

    .

    姬月恒離了密室。

    亭松上前,困惑道:“公子,追赤箭的人說他身手靈活,不像毒未解的樣子,那可是苗疆奇毒,他也不清楚公子會用哪些毒,哪來的解藥?”

    姬月恒回憶著程令雪的話,他忽然笑了:“沒想到,竟真可能是他?!?/br>
    亭松聽不懂他的話。

    又問:“令雪姑娘怎么辦?”

    姬月恒揉了揉眉心。

    “再說吧?!?/br>
    亭松不敢再多問。

    沒想到公子也有為女子犯難的一日,不管令雪姑娘是否放走赤箭,公子數(shù)次包庇她,她卻始終捂不暖,還背著公子去見赤箭,本就觸了公子逆鱗。

    公子這么我行我素、驕傲的人,這次大抵不會輕易原諒。

    只是不知道,這氣要生多久。

    ……

    夜幕降臨,月色從青州城的別院,蔓延到數(shù)十里外的破廟。

    赤箭像個(gè)死尸,半死不活地躺在破廟的草垛子里,總算是出來了。

    姬月恒每逢冬日會回洛川的山莊,他若跟著去,搞不好會暴露。

    反正要溜,順便做點(diǎn)好事。

    身上因毒性未散盡還隱隱作痛,赤箭卻暢快地笑了:“哈哈……”

    邪氣低笑的回蕩破廟里。

    “姬月恒啊姬月恒,想不到你也有被我捉弄、離間的一日?!?/br>
    姬月恒多疑,只會往深處想,以為他有什么大陰謀,甚至認(rèn)為他和程令雪是同伙,他定想不到——他赤箭忙活一通,只是想攪和他們兩人的感情。

    他本打算先散出消息,再故意露出破綻,讓姬月恒抓住,不料他如此縝密,甚至不必他露出破綻。

    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

    他如愿被關(guān)起來,用來釣出所謂“背后之人”,又事先撩下一句“臨波九式”釣來程令雪。原本他還想著,如果她有點(diǎn)人性幫他逃走,他會仁慈地不多添油加醋,就看姬月恒多信任她。

    就算她不幫,他也早有了逃跑的辦法,可她竟真的那么冷血!

    氣得他留下那句似是而非的話。

    “沒有心的女人!”

    但氣過后,赤箭又展顏一笑,劍眉鋒芒畢露,星眸熠熠生輝。

    這性子正好。

    驕傲、戒備、冷心冷肺。

    和姬月恒挺像。

    更妙的是,程令雪曾因?yàn)槎艔幈辉┩鳎鞘撬男慕Y(jié),也不知道姬月恒懷疑是她放走他時(shí),會生氣還是難過。她被姬月恒時(shí),會不會心寒,才剛萌動的春心給縮了回去……卻又不得不與他捆在一起,兩人一面別扭,一面靠近……

    那可是太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