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漢繼續(xù)踏上回家的路，轉(zhuǎn)過一個彎的時候視野突然開闊，遠遠就能看到北邊山頭上，烏云密布，甚至電閃雷鳴。

    不過他在這住了一輩子了，這種情況見怪不怪了，山地氣候多變，那邊山頭下雨，這邊山頭晴天的情況多得很。

    搖搖頭不甚在意，哼著小曲回家了。

    災難發(fā)生前，少有人能發(fā)現(xiàn)預兆。

    ……

    三小時前。

    一位中年婦女，正蹲在河邊洗衣服。

    這河里的水雖然不勝清澈，但勝在免費，這么多年了，她還是習慣在河邊洗衣服，省水又省電。

    就是有點廢人。

    平頭百姓，就是從生活的點點滴滴里，擠出一點積蓄。

    洗著洗著，中年婦女以為是年紀大蹲久了眼花，怎么河里的水越來越渾濁。

    中年婦女疑惑的抬頭看去，發(fā)現(xiàn)不但是自己這里，整條大河都變得渾濁不堪。

    她心里隱隱有些不安，站了起來，朝上游張望過去。

    然后……她就看到了……

    毀天滅地……

    巨大的洪水，裹挾著天文數(shù)字的泥沙，從前方山坳處急速而下。

    即便山壁，也被巨浪拍打的崩壞、碎裂。

    即便數(shù)米高的巨石，也被泥石流裹挾，隆隆前進。

    整個山谷，都在顫抖。

    中年婦女愣了幾秒鐘……

    她腦子從沒轉(zhuǎn)過這么快。

    僅僅幾秒鐘之后，就明白了……

    掏出了手機，撥通了兒子的電話。

    “媽！我在地鐵上呢！啥事快說？！”

    “兒子……”

    “mama愛你……”

    下一刻……信號變成了忙音……

    災難，來的很快。

    從泥石流爆發(fā)點，到車縣所在的山溝，只有短短的8公里距離。

    但兩者之間的海拔落差，卻有足足2000米……

    狂暴的水流，帶著2000米的勢能，和半座山體的泥沙巨石，吞噬一切。

    短短幾分鐘內(nèi)，三個村莊，50％的縣城，被徹底摧毀。

    泥沙在下游形成堰塞湖，使得車縣水位久久不下。

    房屋倒塌，橋梁斷裂，交通、電力、通訊、全部中斷。

    受災形勢嚴峻。

    災害被通報后，引起高度重視，周邊所有力量，立刻被調(diào)動起來。

    情況……十萬火急，晚一分鐘進入救災現(xiàn)場，可能就是幾十條人命的區(qū)別。

    ……

    當車縣的噩耗傳遞出去后，不到一個小時，附近的一名基層地質(zhì)人員，就得到了領(lǐng)導的示意，朝著這邊靠近。

    沿途，無數(shù)車輛、人員，正在朝著遠離車縣的方向逃竄。

    有的人渾身泥水，有的人頭破血流。

    但他們，都只是并未直接受災的幸運兒。

    真正的受災者，根本沒機會逃出來。

    王添富并不知道具體情況，他只是聽說車縣出現(xiàn)了大型泥石流。

    可這里離車縣還有十多公里，怎么就已經(jīng)遇到逃竄的人了？

    王添富降下車窗，叫住一個狀況稍好的年輕人，用本地話說道：“兄弟！前面什么情況！”

    “慘了！太慘了！整個車縣都沒嘍！橋也斷了！”

    “你們是逃出來的么？”

    “哪里逃得掉，幾分鐘縣城就沒了！我們是離得遠！撿了一條命！”

    幾分鐘？縣城沒了？

    王添富遍體生寒，不敢細想！

    他趕緊掏出手機，想要聯(lián)絡(luò)領(lǐng)導，但此時才發(fā)現(xiàn)這里根本沒有信號！

    完了，信號塔也壞了，橋也斷了！電呢？

    他躊躇半天，不知道是應該繼續(xù)前進，還是退回去有信號的地方。

    雖然沒有親眼見到災害的恐怖，但這么一條盤山道了，那種不斷有人一瘸一拐，頭破血流往下走的場景，已經(jīng)讓他這個常年坐辦公室的基層人員感到恐懼了。

    “快跑！快跑！水還沒褪去！”

    “mama！我疼！”

    “快快快，我抱不動了！”

    “讓開！讓開！別擋著老子的車！”

    哭喊聲，哀嚎聲，喝罵聲。

    有種群體性的恐慌，在他心底里發(fā)芽。

    王添富突然有些耳鳴。

    要不……回去吧……他只是一個月薪2000塊的苦哈哈，僅僅只是因為離得近被叫來看看情況……

    為什么是我？憑什么是我？

    就在王添富踟躇不前的時候，盤山路的底層，一抹不斷躍動的藍紅色光芒，急速而來。

    兩輛警車，穿過人群，逆流而上。

    似乎是所有車中，只有王添富的車頭是朝前的，警車停了下來，降下車窗：“同志，你別往前了！前面遭災了，退回去山下！”

    那老警察臉上透露著焦急，但卻也有一種堅定。

    時間緊急，老警察只是說了一句話，就繼續(xù)前進了。

    王添富站在原地，看著警車遠去……心里有些復雜。

    最終，他還是搖搖頭，坐回了自己的車上。

    這臺破舊的捷達，發(fā)出了不堪重負的聲音。

    正準備啟動掉頭，后面又傳來了車輛的聲音。

    一輛紅色消防車，逆流而上。

    同樣，看到唯一車頭對著前方的王添富，消防車降下車窗，說道：“別往前了！前面有危險！去山下！”

    消防車繼續(xù)前進，只留下王添富緊緊捏著方向盤。

    緊接著……是白色的救護車……

    王添富雙目開始放空……

    手機信號依舊是無，沒有人能命令他，也無人會知道他做了什么選擇……

    但……

    王添富猛地掛擋，向前而去。

    去做那相同的“逆流而上者”。

    “我是地質(zhì)人員，我最熟悉周邊村縣的地質(zhì)水文了……”

    那輛破舊的捷達，從沒有起步這么快過。

    “我就去看看……興許……有能用得上我的地方……”

    王添富沿著山路不斷前進，最終，在距離車縣10公里左右的地方，被攔住了。

    渾濁，洶涌的河水，和徹底斷裂的大橋。

    警車、消防車、救護車……

    藍色的、紅色的、白色的……都被攔住了……

    橋面被泥沙沖擊的寸裂而斷，距離對面有足足上百米的距離。

    一個老警官下車后，愁眉苦臉。

    “完了……這怎么辦……”

    這怎么這么大水……

    王添富跑了過來，渾身發(fā)軟的站在斷橋邊，下方?jīng)坝繙啙岬暮铀路鹪谂拇蛩哪X仁，但還是強迫自己鎮(zhèn)定下來，說道：

    “這是白鳥溝，平日里只有幾米寬，現(xiàn)在這個水位，水深至少10米以上！”

    老警察一愣，說道：“你是？”

    “我是地質(zhì)局的，這片我比較熟?！?/br>
    老警察有些驚喜，但依舊對這里的情況沒有幫助……

    對于他們來說，說是天塹也不為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