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

    林清晏坐在書桌前，翻著一本厚重的外文小說，目光落在封底那張字條上。

    那是她在巴黎認識的同學、如今也已歸國的顧遠之留下的。

    【如果哪天你真的無法忍受這場安排，你可以來找我，我愿為你，逆風而行?！?/br>
    她指尖輕觸那一行字，眼神一寸寸冷了下來。

    她知道，她要反抗的，不只是婚姻，而是整個時代的桎梏。

    而沉硯舟，是她第一道要打破的鐵墻。

    林宅內(nèi)外看似平靜，實則風聲暗涌。

    林清晏自歸國后，日子被安排得細密——

    女學邀請、各界名媛茶會，還有沉府少奶奶必學的刺繡課……看似自由，實則限制重重。

    她從不多言，也從未明說，像是默認接受婚約一般。

    **

    清晨時分，林家后院小樓中，林清晏坐在書桌前，手中持筆疾書。

    她的筆記本上，用法文迅速記下幾行短句，內(nèi)容是她與顧遠之的私奔計畫細節(jié)。

    【叁日后上午九時，婦女學會演講結(jié)束后，西苑后巷見。備汽車通行證與現(xiàn)金?！?/br>
    她將紙條對摺，再對摺，藏進一本空心書中，放進書柜角落。

    此時門外傳來敲門聲。

    管家輕聲道：「大小姐，今兒上午沉少帥來了，正在前廳候著?！?/br>
    林清晏眼皮都未抬，聲音平靜：「就說我身體不適，今日不便見客?！?/br>
    「這……」「照我說的傳話?！构芗彝讼?。

    而前廳中，那位冷峻的軍服男子聽到這句話時，臉上未見怒意，甚至還彎了彎嘴角。

    副官低聲道：「少帥，她這是……」

    「無妨。」沉硯舟語氣云淡風輕，「她總要先信自己能逃得掉，才會跑。」

    **

    午后，林清晏應(yīng)邀出席一場女學學校的沙龍茶會。

    洋裝、細網(wǎng)手套、高跟皮鞋。她說話有條不紊，氣質(zhì)自信從容，一舉一動都像巴黎左岸走出的報刊人物。

    誰也沒發(fā)現(xiàn)，在那場講臺之后，她在洗手間短暫落單時，與顧遠之交換了一個紙條與眼神。

    她輕聲問：「都準備好了嗎？」

    顧遠之點頭：「車子和證件都在西苑后巷。你只要能出來，我就能帶你走?！?/br>
    林清晏垂下眼眸，語氣輕得像自語：「好?！?/br>
    她回過頭，恢復(fù)端莊微笑的模樣，轉(zhuǎn)身走入會場。

    那天晚上，她回林宅時比往常晚了半個時辰。

    她沒發(fā)現(xiàn)，遠處一輛黑色轎車靜靜停在巷口，車窗后一雙眼睛，冷冷地看著她的背影。

    **

    沉府書房。

    沉硯舟翻著一本地圖，聲音緩慢：「她和顧遠之的來往，盯得如何了？」

    副官低聲回：「叁日后婦女會，是他們定好的逃跑日。地點已查明，我們是否……」

    「不急?！顾Z氣極輕，卻冷得發(fā)顫，「讓她親自走進陷阱。這樣，她就沒資格再說是我毀了她的自由?！?/br>
    副官猶豫了一下：「少帥……您當真要等到那天才動手？」

    沉硯舟微笑，指尖輕敲桌面。「叁日后，我要她明白——這場婚姻，從來不是選擇題?！?/br>
    **

    夜里，林清晏對著鏡子看著鏡中的自己，堅定自己出逃的勇氣。

    她將發(fā)髻盤得乾凈，洋裝燙得一絲不茍，包中裝著逃跑所需的全部文件與現(xiàn)金。

    她以為只要心夠堅，就能擺脫命運。

    殊不知，在她每次打開窗戶的時候，樓下早已有人等著關(guān)上她的門。

    這場逃亡，從一開始，就不是她能主導(dǎo)的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