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都知道超人的脾氣有多好，每個人，包括超人的敵人。

    人們站出來喊著“超人滾出地球”，是知道超人會寬宥的對待一切。

    多么譏諷。

    多么……可笑。

    現(xiàn)在，超人降臨了。

    一如既往，他從天而降。那席鮮紅的披風(fēng)揚(yáng)在背后，胸口有一個大寫的“s”……氪星語言中“希望”的標(biāo)志，來自一個已經(jīng)死亡的語系。事實上，他無論降落到哪一個星球，他都會是那個星球的外星人。……超人，卡爾·艾爾，他自誕生起就已經(jīng)沒有家了。

    人們仰頭望去。有那么一瞬，光線悖逆，使那張英俊的面容敷上一層陰影。但陽光很快點(diǎn)亮了它，超人停留在空中，朝所有人微笑。

    正義聯(lián)盟緊隨其后。

    他們在正義大廳廣場上的座椅依次落座，超人以正義聯(lián)盟主席的身份，漂浮在主席臺后。人們敏感的意識到正義聯(lián)盟成員并沒有盡數(shù)到齊，三巨頭中只有超人到場，蝙蝠俠身陷謀殺案，而神奇女俠缺了席。剩余的座位上坐著綠燈俠、閃電俠，另一邊則是海王和鋼骨。

    在這種前提下，正義聯(lián)盟的新聞發(fā)布會開始了。

    記者不會錯過機(jī)會。他們的第一個問題就是針對這個的：

    “請你們解釋正義聯(lián)盟成員的缺席，”其中一個記者問，言辭犀利的，“在部分成員身陷輿論漩渦的情況下直接缺席會議，這是否是對于布魯斯·韋恩謀殺案的一種默認(rèn)？”

    超人碰了碰話筒，確認(rèn)麥克風(fēng)可以正常發(fā)出聲音。沒有人留意到這個動作中他需要收斂多少力氣，才使一個足以引發(fā)地震的動作，輕柔得像是在撫摸小貓的被毛。

    “對于這個問題，我的回答是‘無可奉告’。”超人溫和地說，“正義聯(lián)盟的成員各自有任務(wù)，我們必須要保證這個地球時刻處于安全之中，考慮到保密條約，恕我不能向你們出示正義聯(lián)盟的排班表。但是希望你們相信，哪怕是缺席的正聯(lián)成員，他們也一定正在守護(hù)地球的和平與安全。”

    另一個記者拿起了話筒。

    “我注意到你回避了剛才的其中一個話題，”記者問道，“超人，請你正面回答這個問題：正義聯(lián)盟的成員，蝙蝠俠，他到底是否真正謀殺了布魯斯·韋恩？你們對于蝙蝠俠的態(tài)度是要包庇他的犯罪嗎？為什么蝙蝠俠本人始終不曾出面澄清自己是否無罪？”

    超人依然保持著他的好脾氣，他點(diǎn)了點(diǎn)頭。

    “我確實可以回答這個問題?！背似届o地說，“首先，我可以保證——蝙蝠俠沒有謀殺布魯斯·韋恩。”

    鎂光燈頓時響成一片，這是正義聯(lián)盟第一次正面回答蝙蝠俠謀殺案的問題，超人與他的回復(fù)立刻傳遍了整個互聯(lián)網(wǎng)。

    “其次，”超人停頓了一下，他笑容依舊?！膀饌b始終未曾出面是有理由的……他遇到了一點(diǎn)小麻煩，他生病了……但是你們不需要擔(dān)心，我會找到他，我會保護(hù)他，我——我們都會竭盡全力的幫他康復(fù)?！?/br>
    正義聯(lián)盟臉色沉了沉，顯然對于“蝙蝠俠和他的病情”感到不那么愉快。但是他們微微點(diǎn)頭，表示出對超人態(tài)度的支持。

    臺下傳來一陣竊竊私語。人們對于超人的回答不是特別滿意，顯然“蝙蝠俠生病”的新聞標(biāo)題，絕對沒有“蝙蝠俠謀殺布魯斯·韋恩”更加轟動，更加引人注目。

    又一位記者站了起來。她胸前掛著《星球日報》的標(biāo)志，眼神明亮，以一種追求真相的勇敢，毫不退縮地望向超人。露易絲·萊恩問道：

    “對于蝙蝠俠全球播放‘小心超人’的警告，正義聯(lián)盟會給世界一個怎樣的答案？”露易絲問道，“這似乎并不能被視為一個‘玩笑’。蝙蝠俠到底要警告世界，我們需要小心超人的什么？”

    超人本人溫和的望向她。他今天的笑容始終沒有消散，顯得沉穩(wěn)、嚴(yán)肅、掌控局面而游刃有余。

    “嗯……怎么說呢，我和蝙蝠俠產(chǎn)生了一些口角，我們吵了架……”超人說。

    “你的意思是，僅僅是因為一場吵架，蝙蝠俠就對整個地球宣告‘超人對人類來說是危險的’？”露易絲反駁道，寸步不讓的。

    “不。關(guān)鍵是吵架的內(nèi)容吧，我承認(rèn)，我可能是把蝙蝠俠嚇到了?！背擞悬c(diǎn)愧疚的承認(rèn)道，“大部分時候我感激于蝙蝠俠始終留有一層警惕，他使我放心的把信任托付于他，知道當(dāng)我失控時，蝙蝠俠會從我手中保護(hù)地球。但是另外一些時候，蝙蝠俠的警惕心會使他反應(yīng)過度，正義聯(lián)盟的一些危機(jī)正是因此引起的。”

    “你的意思是，”露易絲追問，高高揚(yáng)起眉毛，“這一切僅僅只是蝙蝠俠的‘反應(yīng)過度’，而他本人生了病，又是無罪的？”

    她深吸一口氣，臉色嚴(yán)肅下來。

    “不，超人，你不能對這個話題含糊其辭。請你對世界坦誠：你到底是說了什么話，使蝙蝠俠發(fā)出了全球警告？”

    超人想了想。

    “蝙蝠俠指責(zé)我想把這個地球打造為一個安全的溫室，而我，我僅僅只是沒有否認(rèn)?！?/br>
    超人一如既往的誠實，他坦率而真摯，身為氪星人，卻擁有一個人類所推崇的所有最美好的品質(zhì)。

    但是在這一刻，在超人臉上浮現(xiàn)出的溫和微笑，卻無端使每一個注視著這里的人類，感到全身發(fā)冷。

    【作者有話要說】

    *超人：“當(dāng)我失控時，蝙蝠俠會從我手中保護(hù)地球?！蔽矣浀檬恰缎湃巍房?？簡稱大型超蝙表白現(xiàn)場……同人比不過官方系列 1

    *超人：“蝙蝠俠的警惕心會使他反應(yīng)過度，正義聯(lián)盟的一些危機(jī)正是因此引起的?！敝敢恍ヾc大事件，部分源于蝙蝠俠對正聯(lián)的控制計劃被反過來利用了，比如巴別塔事件，或者兄弟眼，或者現(xiàn)在進(jìn)行的蝙蝠俠對自己的反制計劃，備用人格祖恩阿，還有機(jī)器人失敗保險（failsafe）……

    ——2024年8月15日

    dc還挺喜歡描寫超級英雄和反派和民眾以及政府的關(guān)系的，人性是復(fù)雜和多變的，他們既有對超英的崇拜喜歡，也有反對和質(zhì)疑，這一點(diǎn)也很有意思

    第148章 第十一個彌天大謊

    超人對這個問題的回答, 在臺下引發(fā)了一陣sao動。

    大部分人退縮了，他們好像現(xiàn)在才突然想了起來，超人是怎樣在地震中舉起一座大樓、穿過颶風(fēng)、或者移平一座山頭。這些畫面在人們詰難超人的時候不曾出現(xiàn)在他們的腦海中, 現(xiàn)在卻突然連貫的冒了出來, 并且栩栩如生。

    一些記者畏縮的放下了手中的話筒，但是露易絲仍站著。

    “這不像是你會說的話……”露易絲咬了咬牙，她抓著話筒。“超人，我想這其中是否有什么誤會？請你進(jìn)一步解釋, 什么叫做‘把這個地球打造為一個溫室’？你的意思是如往常一樣的保護(hù)這個星球，只是表達(dá)方式令人誤解？”

    超人溫和地看著她。他的目光中浮現(xiàn)出真切的感動與憂傷, 他輕輕的搖了搖頭。露易絲沒有在超人的言語面前退縮，但是在超人溫暖的注視下她想要后退, 那個眼神……露易絲無意識的想著，那個眼神, 它看起來實在像一個告別。

    “不。”超人輕聲說，“蝙蝠俠是對的，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他絕不會誤解我?！?/br>
    超人笑了一下。

    “人類是如此的脆弱，生機(jī)勃勃……但是容易受傷。”超人憐憫道，那雙氪星藍(lán)眼睛還是如往常那般柔軟，他說：“蝙蝠俠建議接下來由人類自己面對疾風(fēng)暴雨, 但是我想，這對人類來說, 還是太早了一點(diǎn)。”

    超人微微向上漂浮了些。有些人現(xiàn)在才遲來的意識到, 超人今天似乎并沒有哪怕一秒雙足踏在地上……他看起來再也不會踩在地面上了。

    超人慢吞吞的注視著所有攝像鏡頭, 他從左至右的, 公平的環(huán)顧了一圈, 確認(rèn)每一個鏡頭都錄入了自己的面容。

    超人代表正義聯(lián)盟，宣布道：

    “從今天起，正義聯(lián)盟會全方面守護(hù)這個地球——以及地球上每一個人的安全。放心吧，人類，”超人仁慈的允諾道，“我不會讓你們?nèi)魏我粋€人受傷，我承認(rèn)你們每一個人的價值。我發(fā)誓我愛你們所有的人，你們只需要活在當(dāng)下，期待明天。剩下的所有危險，都由我們來阻擋。”

    正義聯(lián)盟站了起來，同超人并肩而立。

    一些人喧嘩起來，一些記者慌亂的想要溜走，另一些則狂熱的沖上前來，瘋狂的舉起攝像頭。人潮中露易絲咬緊嘴唇，淚水不知不覺盈滿了她的雙眼。

    “不……”露易絲哽咽道，“不——”她甚至沒有發(fā)現(xiàn)自己在說什么，“不，不要飛得太高，超人。”

    超人溫柔的，留給她最后一瞥。

    更多人沖上去，擋住了露易絲望向他的視線。

    這番話在另一個人群中，引起了更加狂烈的轟動。

    舉著抗議牌的人們尖叫起來，他們同時感到恐懼和亢奮，超人非人的偉力帶來巨大的死亡威脅，但是在性命時刻懸在半空的恐懼之中，一種“果然如此”的劇烈興奮點(diǎn)燃了他們。

    “我就知道！我早說過了！我是對的，我是對的?。　彼麄兇蠛捌饋?，“超人是地球上最大的威脅——超人把地球還給人類！超人，超人！！超人滾出地球?。?！”

    超人以一種平等的憐憫，望著他們。

    這種人間之神低垂的視線，它并沒有撫慰這群人，反而更進(jìn)一步激怒了他們。

    神明過于平易近人，神明過于博愛了。他展示出的只有慈愛和關(guān)懷，這令人類不由自主想要試探，想要挑釁……想要激怒他，想要知道，神明的極限在哪里……他口頭聲稱的“愛”，又要消耗到什么程度，才終于走到盡頭。

    否則的話。他們模模糊糊的想著。萬一有一天，神明決定把這份慈愛擅自收回——到時候他們又該怎么辦？

    其中一個人跌跌撞撞沖出了人群。

    他面容蒼白，而眼眶充血，看起來處于一個極端的激動狀態(tài)，太陽xue下的青筋狂亂跳動?！白】?，住口，你們都閉上嘴！”這個人喊道，“超人，你不過是個偽神！你降落到地球上，帶著虛偽和陰謀，現(xiàn)在，你的陰謀終于暴露了——而我，我會殺死你，我會成為新的英雄！”

    超人凝神望向這個人，突然說，“阻止他?！彼畹溃八砩辖壛艘粋€炸//彈?！?/br>
    在超人話語落下的第一個毫秒，閃電俠就已經(jīng)沖了出去?！奥犇愕模蟪?，”閃電俠說，嗓音如以往一般輕快，他看起來還是往常那個樂觀而勇敢的超級英雄?！巴叟丁?，看我發(fā)現(xiàn)了什么？”在人類rou眼難以捕捉的一秒之內(nèi)，閃電俠就已經(jīng)把這個人所有的武裝摸了一遍，他一閃身，讓所有人都看見這個人胸前綁著的炸//彈——它閃著不妙的綠光。

    “幫把手，gl！”閃電俠喊道。

    “來了！”綠燈俠聳了聳肩。閃電俠抓著炸//彈往空中一拋，綠燈俠熟練的跟上，他手指上綠燈戒指光芒大漲，形成一個密閉的球狀容器。炸//彈在這個空間里引爆了，所有人眼睜睜看著，它的爆//炸使球形空氣內(nèi)布滿了瑩綠色的粉塵。

    “氪石。”鋼骨分析道，語氣篤定的。他的那只機(jī)械義眼里快速閃過一串?dāng)?shù)據(jù)流，“人工合成的。啊，并不意外?！?/br>
    正義聯(lián)盟早先時候收集過市面上流通過的所有氪石，那些是真正的天外隕石，是超人故鄉(xiāng)殘留的紀(jì)念物，同時是能夠殺死超人的人盡皆知的他的弱點(diǎn)，也就是他本人的故土。經(jīng)歷過蝙蝠俠仔仔細(xì)細(xì)的篩選，當(dāng)前還能夠拿得出手的氪石，幾乎全都是人工合成的產(chǎn)物。

    而在這個地球上，有能力制作氪石的人，無疑屈指可數(shù)。

    迅疾的紅光一閃。超人托著那個人的雙臂，像在大都會抱一只下不來樹的貓，他托著人類的雙臂，飛在空中。他從對方身上搜出一個耳麥，超人凝神聽了聽，面孔上終于浮現(xiàn)出厭煩的神色：

    “盧瑟?！背苏f，“不需要你說話，我能從你的呼吸聲里聽出你膨脹的自大。不必在我面前假裝，無論如何我都能認(rèn)得出你?！銓@個可憐人洗腦了些什么，讓他在你翹腿坐在辦公室里看我直播的同時，舍出性命來對我自//殺式襲擊？”

    耳麥應(yīng)景的自燃了。超人任憑它在自己掌心里騰起火光，等它燒得焦黑，才仁慈的一合掌，讓細(xì)碎的零件粉末從指縫中簌簌落下。

    那個人還在超人的掌控之中，他空懸著雙腳，臉色比之前青白，心臟跳得簡直超出二百邁。

    超人并沒有責(zé)怪他。

    超人和之前的每一次一樣，以一種對待受害者的態(tài)度詢問人類，他溫和道，“我想你只是被盧瑟利用了，先生?！背松平馊艘庹f，“他對你許諾了什么？或者他用什么威脅了你，你需要幫助嗎？”

    如果不是問這句話的時候當(dāng)事人還在空中滯留，他幾乎要相信了。

    這句話從男人耳邊溜走，巨大的恐懼之下他雙耳嗡鳴，幾乎聽不清超人在說什么。

    ——超人會厭憎他嗎？男人無意識地想到。超人會感到憤怒嗎，超人會不會用那雙足以托起地球的雙手，捏碎他的頸骨就好像捏一片黃油餅干？啊，這個想法之前并不曾清晰的出現(xiàn)在他腦海中，他大聲辱罵著超人，原來是建立在超人自我的寬佑和隱忍之下。他恨超人恨得牙齒發(fā)癢，他不能夠接受大都會每個人都為空中飛過一抹愚蠢的三原色而高聲呼喊，人類，人類都太愚昧了，這才被超人虛偽的表象所迷惑?！@是他的想法，這是他和他組建的小型社團(tuán)為什么得到了盧瑟的援助。這是他自發(fā)產(chǎn)生的憎恨，是嗎……不是嗎？

    男人掙扎著，用手掌去抓超人的手臂，他抓到了，又好像被烈火灼燒一樣放開。這時候他清晰的意識到：原來自己正距離太陽這樣近。

    一行淚水從那雙充血的眼瞳里流下。

    “請原諒我……”男人無意識地喃喃，“……請原諒我，”他說，“是我侵?jǐn)_了太陽的光輝，我是渺小的蠹蟲，我妄自對著太陽出手，我應(yīng)該燒化在千萬華氏度的高熱下。但你確實看見了我，是不是？超人，你的光芒終于照射在我的身上。”

    咫尺的距離里超人微微擰起眉。這個神情打破了這一次他臉上始終浮現(xiàn)的微笑，一絲人性化的困惑突破了那副人間之神的面孔，使他像以往一般真實。

    “不——不不不不！”男人反而叫了起來，“不要，不要這樣。你明明做得很好！太陽怎么可以落在地上？撕開你虛偽的面具，超人！你飛吧，你要飛得高高的！”

    超人垂眼看了看他。

    男人呼吸顫抖，憎惡與仇恨、狂熱與信仰，這些復(fù)雜的情感交錯在一起，使他看起來像個瘋子。

    超人低哂了一下。

    “‘盧瑟’。”他說。這個姓氏從超人口中說出來，像一個形容詞。

    他不再注視這個男人了。超人把他放開，慢慢的送回到地面上，任由他瘋了一般大聲嚎哭，辱罵著、祈求著，到最后雙腿一軟，深深低垂下頭顱……他跪下了。

    更多人緊隨其后。

    大理石打造的地面，潔白的穹頂。正義聯(lián)盟的標(biāo)志閃爍著。超人停留在空中，他鮮紅的披風(fēng)像一面旗幟。

    人類向他膜拜。

    訴說祈愿，懺悔罪責(z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