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豇豆花花(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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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風(fēng)吹起青帳,西墜的霞光將地上影子拉的狹長,我往左偏一點(diǎn),那影子也向左,我往右探,那影子也游走向右。 好奇望向下方眾人,他們臉上均是驚駭至極,瞠目結(jié)舌。 不過殺了個(gè)仙子而已,值得你們這樣嗎?我忍不住噗嗤一笑。 “她不是仙!她不是仙!”有誰在裊裊綠波間撕心裂肺的大叫,“竟然連誅仙箭也殺不死她!” 原本安靜的人群發(fā)出陣陣躁動——是啊,她為什么還能保留元神?無數(shù)的天兵開始相互質(zhì)問。難道她是魔?!我甚至聽見有人這么說。 “天地萬方,魂兮歸來!”朗朗男聲剪破長空,玄光再次鋪滿天地之間。 天青站在人群里,朝我遙遙伸出手來。他望著我,面色似冰賽霜,青衫隨風(fēng)搖擺。 一股巨大的吸引力將我朝地面拖去,我不甘心的掙扎起來,想要飛到更高的空中,卻最終被引到了天青的身邊。 “她不是仙!她也是魔!殺死她!殺死她!”那凄厲的聲音還在持續(xù)尖叫著,綠釉已經(jīng)陷入了半瘋狂的狀態(tài),“她要害死蒼南圣君!” 仙人們面面相覷,有幾個(gè)望著我的眼睛里透出紅光。 “嗖”的一聲,不知從何處忽然飛來一只箭,穿破我的元神呼嘯而去。黑羽金身,那是天兵才會有的降魔之箭。 我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是好,只得驚惶的抬頭望著天青,此時(shí)此刻,他的臉色如紙一般蒼白。 “你到底還是想起來了。” 他望著我,神情無力而脆弱,似乎渾然忘記周圍的一切,。 “……渺渺?!彼麖纳嗉馔鲁鲞@個(gè)名字,帶著無限眷戀與哀傷。 “渺渺……你是虛渺?!”曜變天目望著我,鳳眸里滿是火焰。 “不可能!我用伏神刀親手殺死了她……”青絲凌亂散落,他滿面怔忡的呢喃著,錦衣在風(fēng)中獵獵作響,“……元神消失……你不可能是她!” “你還敢提?”一聲嗤笑,天青轉(zhuǎn)頭望著曜變天目,眉眼輕蔑無比,“你當(dāng)然認(rèn)不出了。我早就說過,你愛的是她的皮囊,如今她轉(zhuǎn)世重生換了軀殼,不再美艷無雙,你便再也認(rèn)不出自己的心上人,更可笑的是——”他像想起天大的笑話般哈哈大笑起來,“你竟然還利用她!” “我看了因緣鏡?!?/br> 我望著天青,終于還是吐露了實(shí)情。 “你怨我嗎?”他停止了發(fā)笑,輕聲問我。 “曾經(jīng)怨過?!蔽椅⑿?,“怨你為何棄虛渺于不顧,為何明明心存依戀,卻還要騙她。” “后來我終于知道,你們是不可能在一起的,虛渺確實(shí)不該有心,也不可能有心?!?/br> “因?yàn)?,她是你的欲?!?/br> 呼啦啦,蓬蓬飛起漫天的落紅,像血沫子似的濺了人滿頭滿臉。曜變天目在一瞬間里瞪大了眼。 是的,我和虛渺都是天青*的化身,是他為了成神而從元胎里抽離出來的。 當(dāng)年天青為了成神,一絲一絲抽去所有的七情六欲,在抽出“對美的欲念”時(shí),那魂絲陰差陽錯沐浴了菩提普渡終生的淚,有了靈識。天青一時(shí)興起,便將那魂絲泡在菩提的眼淚里,看它是否會幻化。很多年以后,魂絲幻化成功,蛻變?yōu)橐粋€(gè)懵懂而貌美無雙的女子,那就是虛渺。 虛渺愛上天青,大部分是出于原始的對美的追求,天青對此再清楚不過,因此一直對她冷若冰霜。他擔(dān)心她會墮入邪道,特意送她去凡間歷練。 正是因?yàn)楸拘?,虛渺對一切擁?的事和物都有極大的好感,她眷戀人間,喜歡鳳皇身上的氣息,對他的示好無法抗拒。她眼里只看得見美的東西。 轉(zhuǎn)世之前,虛渺終于看了因緣鏡,知道注定成神的天青永不會接受她,而她自己也不可能違背本性,放棄抵抗對美色的向往。為了避免來世重蹈覆轍,她只好選擇蒙蔽雙眼黑白顛倒,改變自己的審美。 而也因?yàn)槭翘烨?的化身,所以只要天青不死,她就不會消失。虛渺被伏神刀斬后尚能元神不滅,我中了誅仙箭后依然不死,都是因?yàn)檫@個(gè)原因。 沒人想到,我們其實(shí)代表著惡之花罪之源的欲。 靜靜看著天青,我心中一片蒼涼。 身為*的化身,我和虛渺的出生就意味著被拋棄,如同當(dāng)年j□j天尊拋棄他的影子一樣。 神是不需要*的,他們甚至連影子的存在都不能容忍。 “哈哈哈!”一直沉默的曜變天目,忽然丟開韁繩哈哈大笑起來。 “原來你從出生就已經(jīng)與他命運(yùn)相連?!?/br> 他撿起地上的雞心石,怔怔看著,眼角眉梢一片冰涼:“難怪你因他而生,又為他而死?!?/br> “你們都說虛渺沒有心,其實(shí)她后來長出來了。”他從脖子里扯出一根紅繩,紅繩那頭吊著一塊細(xì)小的琥珀,琥珀里冰封著一朵嬌弱的玫瑰花蕾。 “既是同命相連,就還給你吧!” 他將那琥珀丟給天青。 “我真是個(gè)傻瓜?!睉K笑著說完這句,他丟下所有天兵魔將,策馬揚(yáng)鞭,絕塵而去。 “阿目!阿目!”我在沙塵中叫著他的名字,可是聲音被風(fēng)遠(yuǎn)遠(yuǎn)的卷走了,他頭也不曾回過 “帝君!帝君莫走!”冥妖眼看大勢要去,飛奔在后拼命呼喊,“至少將伏神刀留下啊!” “沒有伏神刀了?!闭f話的是綠釉,她怔怔望著曜變天目遠(yuǎn)去的方向,眼中開始淌下血淚, “虛渺?!彼D(zhuǎn)頭看我,七竅都開始往外冒著鮮血,模樣甚是駭人。 “你知不知道,你的眼睛為什么會好?” 我來不及擦干眼淚,害怕的搖搖頭。 “那是因?yàn)?,帝君將自己的天目挖下裝在了你的身上——而天目,就是伏神刀。” 她喃喃說著,皮rou開始從臉上剝離。 “他不知道你是誰,卻依然愿意將自己最寶貴的東西交給你……所以一直我恨你,恨了你一千年!” 頭頂青絲被風(fēng)卷走,她的軀殼漸漸支離破碎,露出血rou下森森白骨。 “你瞧,現(xiàn)在他開始為你報(bào)仇了,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繼續(xù)大笑著,直到軀殼化為鱗粉,消散于風(fēng)里。 我聽著那凄厲的呼喊,心中的驚濤駭浪久久不能平復(fù), 也許將永不能平復(fù)。 “渺渺?”我聽見天青擔(dān)憂的叫著。 “……豇豆紅,我是豇豆紅?!?/br> 我恍然如夢的喃喃回答著。 “虛渺在五百年前,就已經(jīng)死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