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受傷的時候會很不堪一擊，又是深夜，情緒最為脆弱，尤其當(dāng)周圍萬籟俱寂，連風(fēng)聲都沒有，就會忍不住胡思亂想。

    你還會來找我嗎……

    水荔揚吸了吸鼻子，酸澀地想。

    窗外掠過一道悶雷，風(fēng)開始拍打窗欞，伴隨著樹葉被吹得狂舞的沙沙聲。水荔揚縮緊了捂著傷口的手臂，睡得很不安穩(wěn)。

    似真似幻的夢境里，仿佛出現(xiàn)了記憶中最為畏懼的小黑屋。福利院二樓盡頭的小房間陰冷又潮濕，總有些不知道什么的生物從地板上爬過，發(fā)出嗒嗒的響聲。

    “我錯了，爸爸，放我出去……我再也不偷懶了……我會把彈錯的曲子彈一百遍的……好黑啊，好多蟲子，我害怕……”

    脆弱的小貓發(fā)著抖縮在角落，感受著黑暗中蘊藏的無盡恐怖。直到門縫下面亮起燈光，接著傳來一個很輕柔的聲音——

    “你不要怕，我?guī)阕摺！?/br>
    第204章 不會放棄他的

    凌晨的會議室里還亮著燈，窗外暴雨如注，瀑布一般的雨幕傾盆落下，電閃雷鳴交加。洛欽坐于桌前，雙手交叉撐著頭，眼眶下有明顯的烏青，整個人的狀態(tài)十分低迷。

    “到底還有沒有人能出來作證？那天一定有人看到了兇手的臉，方舟委員會里那些有話語權(quán)的人，他們一定有人知道是怎么回事。”洛欽對著面前的一份劃無可劃的人名單，喃喃道，“這些人咬死了什么都不往外說，都是串通好的……”

    程清曳不知道從哪弄了杯咖啡，推到他面前，“喝不喝咖啡？要么你就去睡吧?！?/br>
    洛欽搖了搖頭，用手背揉起眼睛：“我再等等，萬一有消息呢。”

    “可是你三天沒睡了。”陸懷忍不住說道，“藍(lán)田病毒再強(qiáng)大也只是最基本的生存供能，你不吃東西也不睡覺，會熬死自己的?！?/br>
    洛欽這才伸出手，將咖啡拿過來喝了一口，很苦，但足夠提神。

    “我找不到他，到處都找不到?！甭鍤J強(qiáng)壓痛苦，整個人說話的聲音都在飄，“每一處匯報有幸存者交火的地點我都去看了，都不是他。”

    陸懷看著面前的電腦，忽然臉色一變，慌亂地看了看洛欽，又望向程清曳。

    “怎么了？”程清曳走過去低頭看了一眼，神色也跟著變了。

    屏幕上是“里德爾空間”的暗網(wǎng)界面，一張明晃晃的懸賞令貼在當(dāng)中，血紅色的字幕滾動，用三種語言發(fā)布了對名單上這個人的追殺命令。

    “紅眼……”

    洛欽聽到程清曳說這個名字，猛地推開椅子站了起來，三兩步?jīng)_到電腦前，難以置信地盯著屏幕。

    水荔揚的照片赫然出現(xiàn)在暗網(wǎng)對“紅眼” 最新發(fā)布的懸賞通告中，最高賞金已經(jīng)漲到了十支強(qiáng)化劑，簡直就是豁出命也值得的報酬。洛欽奪過陸懷的鼠標(biāo)，焦急地往下翻著，只見一條條接受懸賞的名單正滾動著不斷更新，確定參與緝拿的殺手已經(jīng)高達(dá)數(shù)百人。

    來自不同國家的賞金獵人爭先恐后地揭下榜文，甚至還有近在咫尺的殺手在暗網(wǎng)論壇實時發(fā)布消息，看定位竟然已經(jīng)進(jìn)入了漢州所在的省界。

    洛欽覺得初夏悶熱的天仿佛憑空鍍了一層霜，凍得他手指四肢發(fā)冷，兩腿幾乎站也站不穩(wěn)了。一陣劇烈的目眩之后，洛欽扶著桌子艱難地挪動了幾步，額頭后頸冷汗涔涔，不住地喘著粗氣。

    他從未感到像今天一樣的無助，憤怒和無力充斥著他的大腦皮層。直到現(xiàn)在為止，他已經(jīng)情緒失控了不下十次，可是卻毫無辦法。

    “是誰……”洛欽咬著牙，牙齦緊繃得充血，“這是要逼死他?！?/br>
    程清曳也意識到了情況有多嚴(yán)重，從那個穿著藍(lán)焰制服的殺手莫名其妙地出現(xiàn)在青創(chuàng)園的一刻起，好像所有的事情都一股腦地來了，被推搡著進(jìn)入不知誰安排好的軌道，逐漸朝著不受控的方向狂奔而去。

    他們都不敢想象，一旦有幾百個賞金獵人沖進(jìn)漢州，水荔揚會面臨什么樣的境地。方舟的追捕、仇人的追殺，就如同絞死一只已然落入陷阱的困獸那樣，到那時漢州將迎來怎樣人間地獄一般的場景。

    “我得想辦法……先把荔枝推出去，推得越遠(yuǎn)越好?！甭鍤J說，“我會留在方舟繼續(xù)幫他盯著，要是有人對他下手，我還能擋一擋?！?/br>
    “不能坐以待斃了。”程清曳目光凜冽，看著窗外陰沉沉的天，“洛欽，人你繼續(xù)找，我隨時準(zhǔn)備讓人把他送出漢州。你放心，我在方舟一天，就護(hù)著藍(lán)焰一天，他們也是我不多的盟友和籌碼了?！?/br>
    她不敢動用自己的人了，一個小許死得蹊蹺，已經(jīng)為水荔揚平添了一項罪名，明顯是被人利用。而李牧祁嫌疑最大，他躲在暗處，一切行動都不會讓別人看出來，程清曳從來沒見過具體為他辦事的人究竟是誰。

    程清堯先前出去暗探了幾天，回來之后悄悄暗示她，程家那些老人里大概率出了叛徒，倒戈向了李牧祁那一邊。

    “多謝你了，程總。”洛欽朝程清曳點了點頭，“我們前面談的，希望你也能知會程清堯一聲，不要讓水荔揚知道?！?/br>
    “你真的這么決定？”程清曳清澈的雙眼帶著疑惑，似乎不理解洛欽堅持如此的意圖，“那你們……”

    “我不會放棄他的，什么時候都不會?！甭鍤J垂下頭，伸手摸了摸有些微涼的咖啡杯，“用盡一切手段，我要他能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