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薇停頓了一下，似乎又走了一段路，才再次出聲：“檢測結(jié)果出來了。”

    李雨游示意貓哥安靜，等待著成薇的結(jié)論。

    “你給的血液樣本里，檢測出了特定元素，一種麥角酸衍生物，就是你曾經(jīng)熟悉的那類元素，”成薇說，“我不知道是誰，但這個人服用了特定的致幻劑。”

    李雨游一動不動地盯著地面，血液似乎也變得凝滯不動。

    他對這個結(jié)果有所預(yù)料，可當(dāng)結(jié)論真被證實的時候，他依舊覺得難以呼吸。

    “你給我的藥丸，我也拿去測了，”而成薇的結(jié)論還沒說完，“里面檢測出了同樣的成分?！?/br>
    第10章 歌劇

    空氣有些悶熱，時針的聲音似乎也因此變得冗長。

    小白鼠趴在飼養(yǎng)間里，乍看之下沒有動彈，仔細(xì)觀察，爪子又似乎在輕微顫栗。

    李雨游也紋絲不動地趴在桌上，安靜地凝視著這只生物的瞳孔。視線似乎形成了某種連結(jié)，在連結(jié)的擴(kuò)散里，時間的刻度愈發(fā)模糊，一分兩分，一刻兩刻。

    漫長到天色都變了，才有人推門而入。一只手摸上了李雨游的腦袋：“發(fā)什么呆呢？”

    “我總覺得......”李雨游欲言又止。

    “覺得什么？”

    “有點不安，或者說奇怪？”李雨游意識到自己語言的貧瘠，“或者就是覺得有點可憐，它自己什么都意識不到?！?/br>
    “你呀，”身后人語氣是寵溺的，“太敏感了?！?/br>
    “也許是?！崩钣暧嗡坪跻灿X得自己有些矯情，摸了摸鼻子。

    “走了，”那只手揉了揉他散亂的頭發(fā)，“我?guī)闳コ燥??！?/br>
    一聲悶響。

    是夢里的門關(guān)了，而身邊臥室的門剛好也被風(fēng)吹得合上。

    李雨游坐起身來，似乎還因飄散不去的幻境而恍然，直到貓叫把他徹底喚醒，他才一臉懵然地看了一眼時間。

    “完蛋，”他看到了一個很驚悚的數(shù)字，“好像要遲到?！?/br>
    五分鐘更衣，五分鐘洗漱，十分鐘后站到了鏡子前，端詳這個身著西裝的滑稽形象——其實西裝是高級定制的款式，源自之前某位客戶的禮物，版型剪裁都很完美，但因為李雨游骨架偏小且沒有幾兩rou，就算被多年工作添上了一臉班味，依舊顯得像穿西服參加比賽的中學(xué)生。

    管不了那么多了。李雨游自暴自棄地穿鞋出門。

    在車上李雨游才第一次認(rèn)真看票上的名字，《歲月流失》，太廣義了，完全猜測不到歌劇是什么內(nèi)容。

    車程要四十分鐘，于是他又開始思考那些被他反復(fù)琢磨的事情。

    從成薇那里得知結(jié)果后，他像被重新捕捉的漏網(wǎng)之魚，那點僥幸心理被抓出來殘忍消滅。他原以為不會在市面上出現(xiàn)的藥劑，卻在一個人的身上出現(xiàn)了。

    不知道誰干的，不知道為什么，但事情一定比他想象的復(fù)雜。本能被撕扯成兩半，一半因為未知的危險而畏懼，一半因為未知的謎底而好奇。

    走一步是一步，至少先明白是誰下的藥。李雨游在心里盤算著。

    開演前二十分鐘，“歌劇愛好者”李雨游在他第一次來的劇院面前下了車。

    聞緒一個人候在門口，在遠(yuǎn)離人群的地方獨自抽煙。

    煙癮還是有點大。

    雖然冷靜思考以后，李雨游明白聞緒不適合被人同情，畢竟比起他遭受的，他得到的東西更多，但看見他獨處的模樣，想到他平靜地敘述自己活得很累，那點可憐之情又不合時宜地冒出來。

    于是李雨游這次主動打了招呼：“聞總，控制下煙量，對身體不好?！?/br>
    “李醫(yī)生，”聞緒回頭，臉上從驚訝過渡為驚喜，“謝謝，我最近壓力有點大，會努力控制的。”

    “在等安小姐？”

    “嗯，她今天去了趟哥哥家，賈助理去接她了，五分鐘之內(nèi)會到的?！?/br>
    “不急?！?/br>
    李雨游開始在心里思忖，要不要在此刻告訴聞緒藥的事情。

    如果得到聞緒的幫助，查起源頭來一定會順利許多，但他害怕聞緒知道后隱藏不住情緒，又容易打草驚蛇。

    聞緒開口打斷了他的思緒：“我有個問題想請教下。”

    李雨游怔怔地轉(zhuǎn)頭：“怎么了？”

    “想問問你們這種歌劇愛好者，為什么這么喜歡這部劇??？”

    出現(xiàn)了一個完全不在李雨游領(lǐng)域的問題。

    “啊，這個嘛，”果然，一個謊言得用上千個謊言來圓，李雨游頭都大了，“因為好看。”

    “具體好看在哪？”聞緒真誠請教，后面一句小聲了些，“主要是我完全是門外漢，怕待會什么看法都發(fā)表不出來，面子上過不去。”

    聞緒真的把自己當(dāng)朋友。

    但李雨游就算有心幫忙也無能為力：“它主要是這個，結(jié)構(gòu)上特別完整，那個，情緒上特別鏗鏘，還有那個，表演上尤為激情......”

    快編不下去了，好在天降救星，安瑞昀的車從拐角勻速行駛過來。

    李雨游從未覺得車燈的光如此圣潔：“安小姐好像到了。”

    安瑞昀今天看起來狀態(tài)比上次穩(wěn)定很多，雖然氣色依舊不太好，但開門、下車、上臺階三個步驟動作平穩(wěn)，不像是有什么異狀。

    她近兩日應(yīng)該沒有用藥。

    下藥者應(yīng)該是長期、少量、頻率較低地給安瑞昀服用了這類特殊致幻劑，因此她只在服用完后的短時間內(nèi)會表現(xiàn)出輕微發(fā)病的癥狀，沒有影響到她的日常生活，或許也正因如此才沒有被身邊人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