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緒很乖巧地點點頭，李雨游把手放了下來，但聞緒自然不會這么輕易地放過他，一把將李雨游拉回來，李雨游鼻子磕在他肩膀上，撞了個措手不及。

    砰。一聲輕響，像打火機這樣的小物件掉落的聲音。

    李雨游顧不得姿勢，頭從聞緒肩膀旁冒出來：“什么掉了？”

    聞緒也回頭：“沒看見。”

    李雨游判斷了一下聲音的來源：“后面，電視柜后面還有東西！”

    兩個人齊心協(xié)力將電視柜搬了出來，換了個方向，果然，這柜子大概是專門定做的，后面不是平整的，正反面構(gòu)造上幾乎一模一樣，都有儲物的空間，區(qū)別是原來那面空無一物，而里面卻放了一些紙質(zhì)文件。

    李雨游看見了剛才掉落的東西，不是打火機，是一個鈕扣形狀的金屬物件。

    “定位器，”聞緒說，“當(dāng)初花仙子盒上的東西。”

    紙上的東西簡單明了，是蘭青、嚴(yán)若云、李雨游三個人的資料，從經(jīng)歷到家庭背景，羅列得非常詳細(xì)。上面還有不同角度的照片，將三個人的面容展示得非常立體。

    成薇了解他們，所以為他們專門設(shè)計了最不被懷疑的死亡方式，蘭青體弱多病、家庭貧困，所以自我了斷合情合理；嚴(yán)若云不愛接觸人，但工作非常賣力，所以在工位上猝死不會引起別人關(guān)注。親密最終成了殺戮最好的輔助品。

    “我知道為什么這幾年都沒有對我下手了?！崩钣暧握f。

    聞緒看起來也明白了：“因為她沒有找到你?！?/br>
    “事發(fā)之時他們不敢明目張膽下手，只能等這幾年分別找到每個人再量身定制合適的方法，要么通過名字和工作單位，要么通過家人。”

    “但我沒有家人，”李雨游說，“換了名字，也沒有人知道游琴是在那個小醫(yī)館閉眼的?！?/br>
    他缺失的部分，自卑的、耿耿于懷的傷口，最后又成了他的保命符。

    李雨游把這些資料收好。屋里還有兩個地方?jīng)]有去，一個衛(wèi)生間和一個儲物間。

    衛(wèi)生間非常干凈，幾乎能稱得上一塵不染。這次李雨游吸取教訓(xùn)，無論柜子還是鏡子都檢查得非常仔細(xì)，可惜幸運不會出現(xiàn)第二次，什么都沒有發(fā)現(xiàn)。

    儲物間大概是整個屋子最雜亂的地方，與外面截然不同，地方狹窄，東西不多，但放得零零散散。李雨游抬手輕輕摸了門框，沾上一層薄灰。

    “看起來全世界的人都不喜歡打掃儲物間?！甭劸w說。

    李雨游一眼就看到了一個玩偶，一只棕黃色的熊，不是什么特別或者昂貴的樣式，甚至布料有些劣質(zhì)，放了幾年都有些起球，顯得整個玩偶臟兮兮的。

    “這是幾年前，成薇生日的時候，我和蘭青送她的，”李雨游緩緩開口，“她竟然還留著?！?/br>
    親自策劃、實施了謀殺，又沒有扔掉不值錢的舊禮物。

    李雨游突然覺得語言很匱乏，不知道該怎么描述自己的心情，只能把那個熊拿在手里，不知該放回去還是帶走。

    聞緒默不作聲在他身后，半晌，突然走到房間沒有光線的地方。那是整個雜物間最臟的位置，幾個木板疊放在一起，甚至最上面有不起眼的蛛網(wǎng)。

    他把木板掀開，李雨游才發(fā)現(xiàn)這不是木板，而是幾幅油畫，不過能放在這個地方，他覺得不是什么昂貴的作品。

    李雨游說：“我倒不知道她還喜歡這些?！?/br>
    聞緒挨個挑起來審閱，李雨游突然想起了聞緒家里那些暗色調(diào)的、肅穆森嚴(yán)的作品，又說：“看起來你不會喜歡這種風(fēng)格?！?/br>
    聞緒把另外幾幅放回原地，唯獨挑出一幅，跟其他幾幅一樣都是平和溫暖的畫面，畫了一個少女的背影，后面是溫柔的晨曦。

    “我確實欣賞不來這類作品，”聞緒退了兩步，將畫布舉在光線下，“所以當(dāng)初我都沒看它第二眼?！?/br>
    李雨游疑惑道：“當(dāng)初？”

    “肌理厚薄不均有堆積的部分，筆觸很流暢，也有顏料氣味，這應(yīng)該是真品，”聞緒說，“這幅畫兩年前我在一個拍賣會上見到過，當(dāng)時覺得它太平庸，完全不值這個價格，要不是少女這卷毛讓我覺得像只羊，我可能都回想不起來?！?/br>
    李雨游留意到了他話里關(guān)鍵的部分：“完全不值這個價格？什么價格？”

    聞緒思考了一下該怎么形容：“大概能夠承包三個旁邊這樣的工廠?！?/br>
    李雨游其實不太能估算工廠的價值，但他還是能理解出聞緒的言下之意——能當(dāng)成被聞緒都覺得不便宜的拍品，應(yīng)該會有一個很令人震驚的價格。

    “這還挺有意思的，”聞緒掂量著手里這幅油畫，“花了這么大價錢買一幅油畫，然后留在儲物間來當(dāng)蜘蛛網(wǎng)的培養(yǎng)皿，不愧是你們搞科研的?！?/br>
    第44章 墻紙

    油畫被懸掛在聞緒寬敞的客廳中央。這幅價值連城的油畫終于得到了它應(yīng)有的對待——被好好地用畫框裝裱起來，放在了穩(wěn)定的木架上。

    鑒定師在很長時間的細(xì)致打量后，收回自己的鑒定設(shè)備，轉(zhuǎn)頭向聞緒和李雨游匯報：“確認(rèn)了，是真品，是出自一個比較年輕的寫實派畫家之手?！?/br>
    聞緒點點頭，問：“之前有過估價嗎？”

    鑒定師否認(rèn)了：“這一幅沒有，這位畫家這一系列一共有三幅，另外兩幅主題分別是黃昏和星空，星空那一幅前幾年估價在十五萬左右?！?/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