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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狼入室 第85節(jié)

    林瑯意也打開天窗說亮話:“跟人沒什么大矛盾,但是利益上有糾紛,他多吃一口蛋糕,我就少一口?!?/br>
    程硯靳懂了,一呲牙,陰森森地說:“我半毛錢都不會給他的?!?/br>
    “不僅如此,這單子還要跟你做,猛猛做!”

    林瑯意此刻的考量卻與剛和程硯靳定下聯(lián)姻時大不相同,那時候她急需跟程氏綁定,所以兩家的生意越緊密越是能給外界其他投資者一個良性的信號。

    而現(xiàn)在,她需要為將來的分開做準(zhǔn)備。

    她隨口找了個借口拒絕:“珍珠也就特定藥品和護膚品里才用,你不用遷就我進那么多貨,還是看銷量再定產(chǎn)量?!?/br>
    程硯靳腦子里其實沒有聽進去太多,他雙手抱臂,斜著身子將腦袋靠在鏡面上,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她用頭箍束起額頭上的小碎發(fā),擠了洗面奶開始往臉上揉搓泡沫。

    他看著她梳洗,卻一點也不嫌無聊,反而覺得她這個樣子很像小兔子舔舐兩只爪子然后搓臉順毛,不由得傻笑出了聲。

    “你是不是怕我搞砸我家的生意?其實沒事的,那幾個品確實市場反應(yīng)還不錯,而且我請了靠譜的職業(yè)經(jīng)理人,不會胡來的?!?/br>
    他的目光熱烈得像是明亮的火焰,看著她像是糊了一層白雪的臉蛋,越發(fā)覺得她真的可憐可愛。

    光是一想到未來的每一天,都能在家里看到她這些稀疏平常又小橋流水的日常生活,他就覺得空氣中都充滿了甜蜜。

    程硯靳黏糊糊地討好道:“我也在用心的,這段時間都在好好看好好學(xué),也在聯(lián)系拜訪一些客戶,沒有當(dāng)甩手掌柜……我能干點,以后股份拿得多,你也多?!?/br>
    林瑯意打開水龍頭沖洗,“嘩啦啦”的水聲里,程硯靳還在暢想美好未來:

    “我還在想,你那么擅長做生意,以后可以你管我家的公司,我當(dāng)銷售部部長,專門幫你籠絡(luò)客戶和供應(yīng)商,我能喝又會炒氣氛,剛好分工合作,夫妻檔嘛?!?/br>
    林瑯意沒說話,她細(xì)致地洗完臉,關(guān)掉水龍頭,他立刻將毛巾遞過來。

    她擦去臉上的水珠,剛用水沖洗過的一張臉白得發(fā)光。

    林瑯意將毛巾掛回去,認(rèn)真對程硯靳說:“你好好接手你家公司就可以了,要做一件事什么時候都不晚,只要你下定決心。”

    “至于我,”她轉(zhuǎn)過身,想著如何慢慢地將自己從程林之間緊密的商業(yè)關(guān)系抽離出來,“不用把我跟你家生意掛鉤得這么牢固,做生意不是過家家,利益為上?!?/br>
    “對啊,是利益啊,我在為你和我爭取利益?!彼琅f像一只快樂傻狗,只要能兜風(fēng)能吃罐頭就開心得滿地打滾,“雖然我覺得你工作太辛苦了,但是你在工作的時候給人的感覺特別生機勃勃……林瑯意,我感覺你還挺喜歡上班的。”

    沉默片刻,林瑯意糾正:“沒有人喜歡上班,但沒有人不喜歡錢。”

    “那不就對了!”程硯靳打了個響指,“等我努力努力,封從凝都能拿一部分股份,你也得有!”

    “不用?!绷脂樢鈽O力推拒,她得為回頭解除婚約做好準(zhǔn)備,畢竟聯(lián)姻這個事,利益就跟孩子一樣,牽扯得越多,離婚越復(fù)雜。

    她繼續(xù)拿其他借口來掩飾:“股份集中在你身上,你在程氏的話語權(quán)也就高了,不用分散到我身上?!?/br>
    “給你怎么叫分散呢?”程硯靳不贊同,語氣有些憤懣,“老婆管錢不是很正常嗎?有什么事,投票的時候我們肯定是一體的,根本沒區(qū)別啊……我就是全部給你我也樂意。”

    “封從凝和程揚康投票議事的時候,一定不是每一次都一樣,尤其是她現(xiàn)在懷孕了?!绷脂樢鈩袼澳阃四懵?lián)姻的時候是為了什么?坐穩(wěn)位置才是最重要的。”

    “不一樣?!背坛幗鋈徽f,“林瑯意,我不是程揚康,我如果有了喬婉,這輩子就只有喬婉,不可能再有其他人出現(xiàn),所以我們一定是同心的?!?/br>
    “我永遠(yuǎn)向著你?!?/br>
    他的眼睛很亮,圓潤的眼型,睫毛又黑又硬,那張比起身材顯得少年氣的反差臉蛋在浴室里暖黃的燈光下縈繞出熠熠生輝的光芒來。

    他神采飛揚道:“林瑯意,我知道自己脾氣不好,但是我這個人說話算話而且護短,我說我會對你好,就一定一輩子對你好?!?/br>
    “只對你好?!?/br>
    林瑯意張了張嘴,面對他這樣灼灼的目光,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

    僵持了十秒,她才側(cè)身把住了門把手,趕人:“我先洗澡了?!?/br>
    “好?!彼顺鋈?,開開心心地幫她將門關(guān)實。

    浴室里響起了水聲,程硯靳哼著調(diào)走到餐桌旁,打算給林瑯意倒一杯水,這樣她洗完澡出來口渴,剛好水溫也合適。

    才拿起她的杯子,不遠(yuǎn)處忽然傳來兩聲提示音。

    程硯靳耳朵一動,意識到那是林瑯意放在包里的手機。

    他也沒當(dāng)回事,幫她倒好水,才蓋上杯子,又是一陣手機自帶的鈴聲響起。

    程硯靳怕耽誤了正事,連忙走過去打開她的包,想把手機拿出來看一眼是誰的電話,好隔著浴室門知會林瑯意一聲。

    才剛拿出手機來不及看來電顯示,鈴聲忽然中斷,是對方直接掛斷了電話。

    屏幕暗下去,程硯靳用手指輕觸喚起,可跳出來的輸入密碼擋住了后續(xù)的動作。

    林瑯意的密碼居然不是六位數(shù)數(shù)字,而是復(fù)雜的長密碼!

    她防賊呢她!

    程硯靳咂舌,打算將包包敞開的拉鏈拉好,目光一轉(zhuǎn),忽然看到包里扔了一串吊牌和一張小票。

    女孩子的包里怎么什么都有?

    他隨手拿出,以為是林瑯意忘記丟掉的垃圾,那些硬卡片一拿出來還余有馥郁高級的熟悉香氣。

    程硯靳懶懶散散地掉轉(zhuǎn)腳步往垃圾桶走,心想這香味還挺熟悉……

    熟悉?

    他腳步一緩,指尖挑開吊牌,確實是e,再往后翻,是帽子。

    帽子?

    程硯靳搓開小票,購物時間是今晚的19:21,而品目赫然寫著徽標(biāo)男帽。

    他的腳步完全停下,掌心躺著那張小票,像是不認(rèn)識字了一樣一動不動地盯了許久。

    林瑯意不是說,今晚是去見客戶,跟客戶喝茶嗎?

    怎么突然……去買了一頂男帽?

    而且,帽子呢?

    怎么只有小票和吊牌?

    程硯靳臉上已經(jīng)全然沒了笑容,可他極力勸說自己……沒事,現(xiàn)在很多女孩子喜歡穿男款的,這是一種風(fēng)格,至于帽子不在,也許是林瑯意忘在車?yán)餂]拿上來——

    他的指尖有些顫,指甲用力刮過紙面,最后落在小票上xl碼的噴漆,鼻腔中酸脹的情緒忽地沖上太陽xue。

    林瑯意戴不了這個尺碼,她腦袋小,臉更小,那會把她的半個腦袋都埋進去。

    環(huán)顧周圍,只有可能是頭上環(huán)綁著厚厚的紗布的病人才需要買大尺碼。

    程硯靳從來沒有如此痛恨過自己如此精準(zhǔn)敏銳的判斷。

    就好像有一根魚刺忽然扎進了喉管,每一次吞咽都會帶來異樣的刺痛,在反復(fù)提醒他身體里的異常。

    他想著忍忍就好了,可是人怎么可能做到永遠(yuǎn)不吞咽呢?

    那些細(xì)微的痛感從咽喉蔓延到全身,那根刺將他的咽喉扎腫化膿,發(fā)緊,程硯靳大口呼吸,極力讓自己能攫取一些氧氣。

    要把東西放回去,裝作不知道。

    他像是一個發(fā)現(xiàn)晚歸愛人的白襯衫上留了一個口紅印的失敗者,在洶涌崩潰的浪潮里還要不聲不響地將真相掩埋,是防止打草驚蛇,也是避免當(dāng)下的爭吵。

    林瑯意不會騙他的,她說她加班,他肯定相信她。

    今天可是他做“全職司機”的第一天,她哪怕要傷他的心,也不會挑在第一天。

    不是她的問題,肯定是那個不要臉的賤人尋了個理由把正在談事的林瑯意叫了出去。

    程硯靳昏昏默默地在餐桌旁靜坐了會,一直如鯁在喉,難受得胸口發(fā)疼。

    良久,他突然猛地站起身,進房間快速換了身衣服,出來時腳步漸緩,最后站定在浴室門前。

    隔著浴室,他失了力氣一般將額頭貼在門上,閉了閉眼。

    還是不要跟她說了。

    程硯靳強撐著精神,裝出平時的正??谖钦f道:“林瑯意,我突然有點事要出去一趟,你不用等我,先睡吧?!?/br>
    隔著水聲傳來悶悶的一聲“ok”。

    他再一次用力閉了下眼,轉(zhuǎn)身走向玄關(guān),彎下腰換了鞋子,頭也不回地出了門。

    第69章

    月色中天, 蟋蟀和知了的叫聲單調(diào)枯燥,住院部不像急診科,在這個點早已陷入休憩。抬頭望向這一排混凝土建筑, 除了部分房間還透出一點光, 其余皆黑壓壓一片,是城市中鋼鐵森林的一隅。

    池疏反復(fù)對比手機上的紅色信號點, 確定了這里確實是邊述住院的地方。

    ……十四樓, 應(yīng)該是左起第五個,或者是第六個。

    信號器沒有那么精準(zhǔn), 他得自己上去親眼看看才能確定。

    現(xiàn)在是晚上十點差二十分鐘,得速度一點, 否則就要禁止出入了。

    他收起手機, 將抵在下巴的口罩往上一拉,遮住半張臉,徑直進入了住院部。

    晚上的電梯不再擁擠,池疏等了一會兒,身邊也才稀稀拉拉地來了兩三個人, 進了電梯后紛紛按下了樓層按鍵。

    池疏安靜地站在一個角落, 也沒有抬起頭左顧右盼, 盡可能將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十四樓一到,他頭也不抬直接出門,進入了空空蕩蕩的走廊。

    護士臺里的值班護士在忙, 池疏悄無聲息地瞥了一眼, 見護士并未投來關(guān)注,立刻低下頭再次拉了下口罩的上沿, 只露出兩只眼睛。

    他判斷了下方向,放輕腳步疾步往右邊走出, 一口氣走到了走廊盡頭。

    是倒數(shù)那幾個房間……將近十點的住院部沒有什么人在外走動游蕩,池疏耳邊除了自己的腳步聲再無其他聲音,膽子也越發(fā)大了,邊走邊掏出手機,重新對比起了位置。

    他的注意力都在手機上,前前后后退了又進,最后終于停在了一扇門前。

    透過門扉中央的透光玻璃可以看到里面漆黑一團,也許是睡了。

    池疏下意識將動作放得更輕,他把手插入口袋,手機順勢滑入衣袋,另一只空出來的手迫不及待地去推門。

    門把手被悄然轉(zhuǎn)動,池疏壓住呼吸,最后左右巡視了一圈。

    抬起頭隨意的那一眼,他的目光無意掃過堪堪貼在門旁的科室導(dǎo)航,上面赫然寫著“消化內(nèi)科”。

    腦子里忽然有一根弦斷開,他動作剎時僵住,還沒細(xì)想,身后風(fēng)聲驟近。

    他連連扭頭,來不及看清來人之前已經(jīng)被身后的人猛地攥住衣領(lǐng)往前粗暴地推搡進了病房。

    門“咔噠”一聲被人踢關(guān)上,徹底隔絕了冷調(diào)的白熾燈光。

    房間里窗簾向兩邊大敞著,望出去還可以看到城市夜晚的燈光,更顯得病房里伸手難辨五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