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節(jié)
“怎么了?” 謝瑯退后幾步,按了按眉心,傳音道:“藤蔓味道刺得我頭疼?!?/br> 溫見雪正欲說他什么味都沒聞到,聯(lián)想到謝瑯狼鼻子,嗅覺比人敏銳許多,又咽下想說的話,轉(zhuǎn)而傳音道:“封閉嗅覺。” 謝瑯微微搖頭,傳音道:“封閉嗅覺不舒服。” “不舒服也比頭疼好?!睖匾娧┎挥煞终f封閉他嗅覺。 謝瑯微怔。 溫見雪瞧見謝瑯神情,忽覺自己作為朋友,管得太寬。他立刻要解開封住謝瑯嗅覺的術(shù)法,謝瑯往旁邊偏了一下,道:“你說得對,還是封著嗅覺吧?!?/br> 溫見雪審視謝瑯神情,見謝瑯并無不悅,緊繃地心弦松了。他聯(lián)系到服侍師父的青衣小童,描述了藤蔓的特征,請對方幫忙查看這藤蔓是什么東西。 青衣小童應(yīng)下,他立刻鉆進寒長老私人藏書閣查閱,看了一圈沒查到綠色藤蔓是什么東西。 他拿出自己的小破劍,搖搖晃晃御劍前往宗內(nèi)藏書閣。 溫見雪站在墓前,等待青衣小童的消息。 悶熱的空氣被清涼符透涼,溫見雪抬起手,遮住眼睛,抬頭看向天空。 太陽被烏云半遮,似乎在晃動,連帶著腳下的大地也在晃動。 大地晃動? 溫見雪意識到晃動的并非是天空中的太陽,他陡然看向棺材,棺材內(nèi)的綠色藤蔓瘋狂增長,竄入泥土。 謝瑯招出半月劍,一劍刺向藤蔓,藤蔓瞬間消失。 溫見雪見狀,立刻用靈力去捕捉,未果,又立刻改為毒丹,那藤蔓云煙一般,穿過丹火,從眼前逃跑,消失得無影無蹤。 溫見雪心中微沉,他正欲收起靈力,地面忽然破開,藤蔓從地面冒出,將溫見雪拖到棺材內(nèi)。 “哐啷——”棺材蓋橫飛而來,蓋到棺材上。 藤蔓在棺材蓋蓋上的剎那間,鉆回棺材。 這一切發(fā)生得太快,謝瑯想阻止根本來不及,他揚起劍,一劍劈開棺材。 棺材內(nèi)卻空空如也。 謝瑯握緊半月劍,目光陰騭,結(jié)丹期的威壓不受控制涌出。幾個遷墓的人感到到結(jié)丹期的威壓,大氣不敢出,紛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 城鎮(zhèn)內(nèi),來??蜅!?/br> 溫韻聽說溫見雪失蹤了,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報應(yīng),這可真是報應(yīng)。你說是不是,劉樺?” 劉樺聞言,連忙道:“大小姐說得是?!?/br> 溫韻笑了一瞬,不笑了,現(xiàn)下已經(jīng)天黑,溫止冉已被斬了。 她將牙齒咬得咯嘣響,坐在窗前,死死盯著溫府的方向。 劉樺倒了一杯茶,從袖中抖出一個疊成手指頭大小的紙包,他悄悄展開紙包,將紙包內(nèi)的粉末倒入茶杯,搖晃均勻,遞給溫韻。 “大小姐,喝口茶吧?!?/br> 第74章 “大小姐,喝口茶吧。” 溫韻如今身邊只剩一個劉樺可用,她接過茶杯,緩緩低頭。 她頓住了。 劉樺無意識攥緊拳頭,他囁嚅道:“大小姐?” 溫韻審視他片刻,慢慢道:”你怎么看起來有些緊張?” “緊張?怎么會緊張?”劉樺拳頭捏得更緊,他微微低下頭,小聲說,“我是在擔(dān)心你身體,千萬不能垮了,若是垮了,溫家就沒幾個可支撐的人了?!?/br> 溫家如今是確實沒幾個可擔(dān)得了事的人了。 自從溫家出事,從前與溫家交好的家族便紛紛遠離溫家,就連不同流俗、厚德載物的蒼蘭派掌門也不例外。 “用不著你擔(dān)心。”溫韻目光冷了下去,她捏緊茶杯,直到茶涼,才抿了一口茶。 …… 天幕漆黑,銀月仿佛一彎收割人命的彎刀,懸在高空,清清涼涼的光芒壓過群星的微光。 溫家祖墳,周遭樹木輪廓清晰。 謝瑯直直看著空棺。 “謝瑯,你留在這里也沒什么幫助,先回宗,見雪應(yīng)該沒事,為師和宗主會動用一切力量找?!焙L老道。 寒長老得知溫見雪消失后,和宗主立刻趕了過來。 謝瑯垂下眼簾,一言不發(fā),空氣中還殘留著藤蔓中刺鼻的氣味。 “謝瑯?”寒長老道。 謝瑯抬起眼簾,朝宗主和寒長老行禮:“弟子明白了?!?/br> 寒長老見謝瑯離開,深藏的擔(dān)憂這才流露出來,他急得團團轉(zhuǎn)。 “上哪里找人?根本查不到藤蔓是什么東西?!?/br> “檢查了棺材,棺材內(nèi)沒有一點陣法痕跡!可是,既沒有陣法,怎么就能帶著人憑空消失?!” “寒玉,冷靜?!弊谥髡驹谀骨?,表情從頭至尾沒有什么表情,平靜得仿佛一汪水,他嗓音沉穩(wěn),道,“你急也沒有用,回宗吧,我聯(lián)系上界的人查查藤蔓是什么東西。” 寒長老閉上眼睛,復(fù)又睜開眼,苦笑道:“好。” 宗主看寒長老一眼,背起僅剩的一只手,道:“不過你最好做好最壞的心理準(zhǔn)備?!?/br> 寒長老深吸一口氣,道:“寒問川,你就不能盼見雪無事?” 宗主:“修行一路,危險重重,太多半路夭折的人?!?/br> 寒長老心底知道宗主說得很有理,可他萬般不愿接受。狠狠一甩袖,寒長老道:“我自己去聯(lián)系上界查查這見鬼的藤蔓?!?/br> 宗主微微搖頭,他抬頭看了一眼左側(cè)的山林,踏上本命劍,徑直回劍宗。 謝瑯從左側(cè)山林內(nèi)轉(zhuǎn)出來,他走到棺材前,召出半月劍,撥開棺材,以劍挖土。朝下挖了數(shù)十米,謝瑯依然沒見到任何藤蔓,不僅如此,空氣中殘留的藤蔓氣息也消失了。 謝瑯不得不相信,藤蔓帶著溫見雪憑空消失了。 謝瑯聽覺很好,即便在左側(cè)山林,也能聽到寒長老和宗主的談話。 謝瑯怔怔地看著泥土,他滑坐在土坑內(nèi)。 若是當(dāng)時他反應(yīng)再快些,若是他不逼著溫止冉同意逐出衛(wèi)雪……現(xiàn)在肯定不會如此。 強烈的恐懼從心底蔓延開來,謝瑯又想起他母親,他母親就死在他面前,現(xiàn)在溫見雪也消失在他面前。 可他什么都做不到。 謝瑯喉間干澀,他忍不住笑了,笑得眼淚都出來了。他拿起半月劍,狠狠割自己左臂一刀。 強烈的痛疼席卷而來,鮮血染紅衣袖,順著衣袖往下滴。 謝瑯盯著鮮紅鮮血,修長手指插進傷口里,扣住皮rou往外扯。 鮮血快速涌出,濺到他蒼白的臉上。 無用。 真是無用。 謝瑯唇色發(fā)白,瞳孔卻異常漆黑,隱隱約約泛出暗紅,他發(fā)狠地撕扯傷口,直到把傷口撕得血rou模糊,摸到自己手骨。 不行……不能繼續(xù)了。 謝瑯在心里數(shù)到十,緩緩收回手,他凝出道水鏡,對著水鏡,擦臉上已經(jīng)凝固的血液。 他絲毫沒注意到自己手上全是粘稠的血液,只一味擦著。如此擦著,臉上血液自然越來越多,謝瑯看著水鏡中的自己,喃喃自語。 “擦不掉?!?/br> “為什么擦不掉?” “怎么擦不掉?!” 謝瑯脖頸冒出細(xì)碎的銀白狼毛,牙齒和指尖變得尖利。因發(fā)覺如何也擦不掉,他驟然加大力度,鋒利的指尖抓破臉,血液更多了。 謝瑯摸了摸臉上血液,全身發(fā)抖。 “怎么越來越多了?” “為什么?是我太廢了?” 謝瑯漆黑眼睛變成暗紅,他劇烈喘息,徹底妖化,發(fā)瘋似的砸碎水鏡。水鏡碎片盡數(shù)落在地上,化成冰冷的水。 “廢物,都是廢物!” 謝瑯掀翻棺材,他拿起半月劍,一劍捅向自己腹部。即將捅到時,錐形銀耳墜爆發(fā)銀光,謝瑯倒在地上,變回人形。 他摸索著地上的泥土爬起,拽下錐形銀耳墜,摔在地上。 “謝青羽!你給的什么破玩意!盡會束縛我!” 錐形銀耳墜深深陷入泥土里,謝瑯盯著錐形銀耳墜,嘴角緩緩上揚。 “我知道了,一定是蒼蘭派尤掌門做的,我沒答應(yīng)替他牽線,認(rèn)識寒長老,所以他暗中設(shè)計,卷走溫見雪。” “我知道了。” “肯定是這樣。” “給我等著。” 謝瑯陰沉沉的笑,他如視珍寶的撿起錐形銀耳墜,仔仔細(xì)細(xì)擦掉泥土,戴回右耳,然后招回半月劍,大步離開溫家祖墳。 他離開得很快,行走時,錐形銀耳墜在半空劃出鋒利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