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節(jié)
空間裂縫在此出現(xiàn),吞出方才幾個被大長老送走的人。 這幾人渾身是血,方才戰(zhàn)役之中受傷重的和修為實(shí)在過低的經(jīng)不住混沌之力,已然沒了呼吸。唯一有呼吸的是一個年輕人,這個年輕人正是金鱗宗弟子,之前義憤填膺的其中一個年輕人。 他胸膛激烈起伏幾下,睜開眼睛,見眼前殘況,心神晃蕩,胃部抽搐,居然嘔吐了起來。 修士未有進(jìn)食,除了些涎水,什么也沒嘔吐出來。 那年輕人當(dāng)場就跪了下來,雙手撐著地,眼淚大顆大顆往下掉。 他抓緊衣領(lǐng),想要仰頭吶喊,余光瞧見一道黑影朝這邊走了過來。 “你是天姬的走狗吧!”年輕人忽然止住了翻騰情緒,他兇狠盯著黑影,放聲大笑,道,“來!來!來殺了我!” 黑影在他面前站定,沒有動手,稍縱片刻,黑霧散去,露出一個發(fā)須皆白,身著廣袖白袍,仙風(fēng)道骨的老修士。 年輕人看著他,瞳孔慢慢放大,他膝行到老修士面前,張了幾次嘴,方才哽咽著問出一句話。 “太上長老,是你嗎?” 他被封印不過幾年,宗門下的弟子已然如此狼狽。定天宗太上長老嘆了口氣,抬手一拂,一道清風(fēng)挽起年輕人。 “起來,男兒有淚不輕彈?!?/br> 年輕人終于確定這人身份,他像是卸下重?fù)?dān),肩膀一下子垮了下去,一面擦眼淚一面應(yīng)是。情緒稍稍穩(wěn)定,他謹(jǐn)慎而恭敬詢問道:“太上長老,你何時回來的?” 定天宗太上長老道:“不久?!?/br> 閃電穿行,迷霧退散,年輕人腦子豁然開朗,他嘴唇抖動,低低道:“原來李宗主兩人是去破除封印,解救太上長老了,可她們?yōu)楹巍瓰楹巍睘楹尾桓嬖V大家? 倘若告訴大家,何故會有這樣多的無辜犧牲? 可稍稍一冷靜,他又知曉了為何不告訴大家,倘若告訴了大家,那么,計劃就不能順利進(jìn)行了,天姬總歸是要懷疑他們。 依他看來,李宗主兩人的計劃便是自己深入龍?zhí)痘ue,摸清其中情況,找到薄弱之處,再由太上長老暗中出手,打個措手不及,一舉翻盤。 他們只是計劃中注定要犧牲的一部分而已。 只有他們犧牲了,計劃才能得以順利進(jìn)行,這是沒有辦法,無可抗衡的事情。 年輕人心臟疼得很,腦袋也疼得很,可他卻說不出任何抱怨責(zé)備的話語,因?yàn)閺娜魏我粋€角度來說,李宗主她們都沒有錯,她們只是在這殘酷的環(huán)境下,適當(dāng)?shù)膩G去了同理心,僅此而已,又算得了什么。 年輕人脫力地跪倒在地,低下了頭,道:“弟子祝賀太上長老一切順利。” “去安全的地方,好好療傷,以后還需要你們。” “遵命?!?/br> 定天宗太上長老轉(zhuǎn)身,看向天邊,輕聲道:“這天下不是他單扶搖的天下?!?/br> …… 第272章 老登 …… 圣心池。 碧藍(lán)的池水,波濤洶涌,自天幕垂散的薄云,經(jīng)風(fēng)攪成一團(tuán)又一團(tuán)的棉花,融于水中。 這片看似無害的池水,叫數(shù)個企圖淌過它的生靈,面露痛苦之色,這是因?yàn)樗鼈儾⒎茄孕腥缫弧?/br> ——口中說著投靠單扶搖,心里其實(shí)并不想要投靠單扶搖,只是為了保命,使出的權(quán)宜之計,藏有逆反之心。 李秀等人被人帶著,來到此地時,首先瞧見的便是這樣一幕。 李秀和岫煙不動聲色對視一眼,在追隨者下水后,緩緩下水。 追隨者中自是有一部分人端得是同那些生靈一般的心思,因而他們一下水,便露出痛苦之色,但他們狠心咬了咬牙,硬是將痛苦之色給收斂住了。 然而這并沒有什么作用,待過了這池水,上了岸,他們的全身皮膚都會變得又紅又腫,腳底更是會蛻下一層皮,叫盯著他們的單扶搖走狗,一眼發(fā)覺。 走狗皮笑rou不笑地走了上來,道:“各位,跟我們走吧,竟然你們不是誠心想要投靠主上,主上自然也不會勉強(qiáng)。這凡事都要講個你情我愿不是?” 這些人一聽這話,便知自己被判了死刑,哪里愿意同他們走。 當(dāng)即一振臂,口中喊著倘若屈從,絕無好過,手上跟著祭出靈器,欲要沖破圍堵。 然而,天姬竟叫他們來此測試,又豈非沒有預(yù)防這等情況的措施? 這些人方才冒頭,眾人還沒反應(yīng)過來,從中意識到危險程度,他們便被忽然開啟的,具有針對性的陣法“嚼”成碎片! 嫣紅的血混著粘稠的骨rou從半空墜落,在場之人淋了一身。 有人當(dāng)場臉就白了,更有甚者,手掌輕微發(fā)抖。 現(xiàn)場冷卻了數(shù)息,方才恢復(fù)正常。 走狗們皮笑rou不笑地看向了李秀這兩個領(lǐng)頭者,見李秀兩人毫發(fā)無損地上岸,眼睛閃過一絲嘲諷,一挑眉毛,慢條斯理對其他人道:“不愧是上流宗主,到底是比旁的人周到。” 李秀擰起眉頭,如她這般地位的人物,鮮少有人敢如此對她說話。 她抬起眼簾,幾個說話的人只感覺面前拂過一道清風(fēng),幾人剎那間被甩飛,重重砸入圣心池。 池水灌入肺腑,幾人面部扭曲,他們掙扎著爬起,目光陰狠,怒視李秀,一副要同李秀好好算賬的模樣。 閻王好見,小鬼難纏。 岫煙見狀,不動聲色攔了一下還要出手教訓(xùn)他們的李秀,輕輕笑了一聲,道:“我想主上在等我們,諸位就此作罷可好?誤了我們的時間,不算什么,但誤了主上的時間,恐怕在場有一個算一個,全都走不了?!?/br> 這下沒有走狗敢造事了。 走狗們從圣心池爬了起來,擠出笑容,祭出云舟,道:“岫宗主說的極是,兩位,這邊請吧,主上等著你們。”說罷,轉(zhuǎn)身同其他人道,“諸位,隨我們來,你們既然選擇跟隨主上,主上自然不會虧待你們?!?/br> …… “到底是狗會仗人勢?!?/br> 李秀上了云舟,看著底下趾高氣揚(yáng)安排眾人的走狗,神情冷淡,同岫煙傳音道。 岫煙傳音道:“李宗主且忍忍,總不過叫他們猖狂一時?!彼f著,將體內(nèi)的護(hù)身咒抹去。 圣心池根本沒有驗(yàn)證是否誠心投靠單扶搖的作用,方才那些所謂的不誠心的投靠者包括那些生靈不過是因?yàn)殛枤膺^盛,被池底的蜉蟲咬了。 而這些走狗還真以為圣心池通天,殊不知只是單扶搖為了震懾投靠者的手段罷了。 李秀收回目光,傳音道:“此次行動,倘若失敗,你我皆不會有好結(jié)局,你可想好了?!鼻≡诖丝?,冷風(fēng)撲來,吹得人面皮發(fā)涼,像是兜頭迎上一淵冰水。 “那么李宗主又是否想好了?” 李秀側(cè)頭看她,那雙混濁的眼睛流落出幾分陰陽怪氣:“岫宗主,我已下了決心,問你是給你退路?!?/br> 岫煙捂嘴低笑,顧忌著單扶搖的眼線,方才沒有朝李秀拱手。 “李宗主啊,李宗主,我倆相識多久了,你這時才說出這般關(guān)心的話,依我看,是晚了許多?!?/br> “呵?!崩钚阈α寺?。 過了良久。 岫煙道:“不成功便成仁,岫宗主。” …… 妖族地盤,林鳳的議政殿西側(cè)。 單扶搖坐在上位,下方臣子著急表現(xiàn),針對目前情形,紛紛諫言獻(xiàn)策。 貪生怕死的生靈多得是,崇拜強(qiáng)者期許謀得好前程的生靈也不少,于是烏泱泱形成追隨者,選賢任職,便有了臣子。 天姬正是其中一個臣子。 “主上,你可還記得前年前被封印的定天宗太上長老?”有人道,“依我之見,這定天宗太上長老是個禍害,不如趁機(jī)做了他,這也不費(fèi)什么力氣。此次攻打討伐,或許在我們不備之時,已經(jīng)有人放出了定天宗太上長老……” 又有人道:“主上,你要保溫見雪和單扶搖,我們沒有意見,只是那些俘虜,以防萬一,寧折不屈的人定要?dú)⒅?,特別是那天水派的老祖,他在一日,那些靈頑不靈的修士便多幾分底氣?!?/br> …… “下界已得知上界諸事,群龍無首,正值亂世之秋,此刻派兵,勢如破竹,不出三日必能攻克要地,據(jù)為己有。如今上界尚未安定,倘若有了下界充當(dāng)輔助,做起事來,必然穩(wěn)妥不少?!?/br> 高昂聲音里,單扶搖因?yàn)檫@話而有了動作,他一點(diǎn)獻(xiàn)策之人,道:“這便由你領(lǐng)兵攻伐?!?/br> 獻(xiàn)策之人一心想要滿足自己的殺欲,如今聽得單扶搖任命他為統(tǒng)領(lǐng),心頭一激,連忙應(yīng)是。 “至于副將,本尊有一位合適人選,你便不必費(fèi)心此事?!?/br> 獻(xiàn)策之人皺起眉頭,道:“主上是指……謝瑯?謝瑯乃是劍宗宗主,站在我方對立面,以屬下之見,倘若令他為副將,或?qū)⒁詸?quán)謀私,徇私枉法。” “這不是你該考慮的事情?!眴畏鰮u對其他人道:“繼續(xù)。” “現(xiàn)今上界各族投靠者只是簡單分配職務(wù),不易發(fā)揮他們應(yīng)有力量,屬下與幾位同僚擬定了幾份方案……” “有些種族還在負(fù)隅頑抗,屬下請戰(zhàn)……” 正在此刻,信妖進(jìn)來,規(guī)規(guī)矩矩行禮,一板一眼道:“主上,岫宗主和李宗主到了?!?/br> 單扶搖道:“且叫她們等著?!?/br> 信妖道:“是?!?/br> 信妖出了大殿,將此事告知等在議政殿白玉臺階下的李秀兩人。 李秀兩人對視一眼,笑容不達(dá)眼底,道:“遵命。” 諫言獻(xiàn)策結(jié)束已是幾日后,眾人退下,記錄官將此次各方發(fā)言并相應(yīng)文書整理成稿,交于單扶搖。有些東西,一時半會無法定下,只得后續(xù)慢慢處理。 單扶搖翻了幾冊文書,待到天明時,方才召見李秀兩人。 “勞二位宗主等待單某這么久,單某實(shí)在愧疚,然諸事纏身,難以得空招待二位,還未二位見諒?!?/br> 李秀和岫煙當(dāng)即行禮,笑道:“主上記掛著我二人,已然是我二人之幸,怎敢叫主上愧疚?我們?nèi)缃褡冯S主上,主上越好,我們才能越好?!?/br> 她們半跪了下去,規(guī)規(guī)矩矩道,“我們愿為主上做事,肝腦涂地,在所不辭。” 一道無形力量扶起了她們。 單扶搖坐在桌案前,看著她們笑道:“李宗主,岫宗主對單某如此忠心,單某欣喜不已。有件事煩惱單某已久,如今你們來了,想來是能解決了。” 單扶搖弓指一敲桌案,案上一頁宣紙飄了下來。 紙上有好些人名,其中一個人名被紅墨圈了起來。 “主上,這是?”她同李秀一并看向單扶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