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這代表他可以回到公司,繼續(xù)主持工作彈壓董事,也代表他可以繼續(xù)出現(xiàn)在燈紅酒綠的歡場上,和各式各樣的人不期而遇------后者只對了一半,因為為了避免麻煩,他一出席那些酒會,都會拉上沈喬一起。 他的胃到底是不行了,但各式各樣的勸酒邀請卻不是一句“身體不好”就可以一例推卻的。但沈喬厭酒之名在外,又有足夠的資本耍大牌,有他當擋箭牌很多事都會容易不過。 副作用就是本就傳播在外的交往之名愈發(fā)實錘,沈期對此也懶得理會,對沈喬說你一回北京絕對就散了。 胃病同樣不宜縱欲,或者說他們祖?zhèn)鞯牟∶廊松碜訅焊筒皇强v欲的料,由此看來沈喬這個擋箭牌不僅能解燃眉之急,還附帶長期效果。 九月二十八號,沈期在下班后留下程望,跟他說了去美國掃墓的事。 “往年不都是年底去嗎?”程望問。他們掃墓的日期極其不固定,但大致錮定在十一月到次年二月。他們的父親都死在冬天,而無論是香港還是麻?。?)那天都沒有下雪。 “我想見見他們?!鄙蚱谡f,伸手揉了揉程望的頭,“冬天我們可以再去一次。” 程望靜了靜,回答說好。 出了辦公室兩個人就分道揚鑣,沈期回了沈宅,程望則回了他在旺角區(qū)的房子。 這套房子大概一千呎(1),在香港已經(jīng)算罕見的豪宅,父親去世后他繼承了數(shù)額極為龐大的現(xiàn)金遺產(chǎn),自己隨意買了套房子沈期也沒覺得有什么奇怪。但沈期不知道這里住的其實是兩個人。 “回來了,vinson?” 男人系著圍裙站在爐臺邊,手里還握著一把菜刀。他看上去大概三十出頭,非常斯文,英俊卻不是那種鋒銳得咄咄逼人的類型。程望將外套掛在門邊,低笑著說:“不是告訴你你自己先吃嗎?” “我先吃了點打底的。”周卓然說,轉(zhuǎn)過身繼續(xù)切rou,“藥幫你熱好了,你先喝,七點整開飯?!?/br> 周卓然是他父親的學生,比他大八歲,現(xiàn)在在轉(zhuǎn)移到香港的研究所里工作。 父親生前最喜歡的就是這個學生,外出時經(jīng)常把自己托付給他照顧,由于一畢業(yè)就進了研究所,后來到香港也沒有激起沈期的懷疑。 程望想起他第一次見到周卓然的時候,他剛考上碩士,父親看中他破格親自擔任導師,放假時又因為周卓然中國美國都沒有親人,就讓他到家里住。他那時還有些自閉,即便在同一個屋檐下生活了三個月,跟他也沒說過幾句話。直到十六歲那個夏天,他的人生自此天翻地覆,而周卓然正好在那個時候徹底插入他的人生。 如果父親一直活著,他應(yīng)該也會和周卓然在一起,只是那一天會來得更晚,他們也不會是如今的關(guān)系。如今他珍視的人有的不曾擁有,有的已經(jīng)離他而去,他所能做的只有拼命握緊自己剩下的那點,才能保證自己還能像個人一樣活下去。 “我周末要去洛杉磯,zoe?!背掏韧晁帲岷诘难垌敝蓖茏咳坏谋秤?,“順便去看看爸爸?!?/br> 周卓然拿刀的動作明顯一僵,聲音也隱隱有了起伏:“周末來得及嗎?” “去三天。”程望說,他知道他現(xiàn)在一定連刀都有些拿不穩(wěn),只是由于背對著自己,許多細節(jié)都可以被掩飾:“也好?!彼nD片刻,又道,“幫我跟老師說一聲,這幾年我一直沒去看他,很對不住?!?/br> 程望起身,將碗放在洗碗池里,漂亮的眼睛直直注視著周卓然,目光坦誠得仿佛將全副心思開誠布公:“你在香港抽不開身,爸爸會理解的。他一直最喜歡你,你來照顧我,他一直很放心?!?/br> “是?!敝茏咳恍α诵?,眉眼間仍有些郁郁,上揚的幅度卻說的上開心,“你開心就好。” (1)香港房子的計量單位,平方英尺 1英尺=30.48厘米 1平方英尺=0.0929平方米。 (2)指馬薩諸塞州,在中文中,通常簡稱“麻州”或“麻省”。 標題的來源是何以托喬木,跟沈喬沒有關(guān)系。雖然沈喬名字來源的確是喬木,嗯…… 第二十三章 引信 2012年9月29日,美國,加州洛杉磯惠捷爾市。 加州玫瑰崗墓園,玫瑰崗墓園,坐落在南加州風景優(yōu)美的玫瑰崗山上。這個具有百年歷史的墓地建于1914年,占地1400公傾。墓園的規(guī)劃有嚴格的統(tǒng)一標準,不允許墓碑與石墓座高出地面上,所有的墓碑一律都平躺在與草地平面相等的地面上(1)。 他們來拜祭的墓地位于山頂,墓地面向西方,洛杉磯市中心的高樓大廈盡收眼底。墓碑上只刻了幾個中文字:父程冀之墓,程望立。 和周圍其他七塊墓地相比,這方墓相對來講不那么冷清。幾束白色的玫瑰、馬蹄蓮擺放在墓前,只是都有些枯萎的跡象。 程冀生前,的確可謂是譽滿全球,只是在世界范圍內(nèi)更為人周知的還是jay·g這個名字。哈佛大學終身教授,美國科學院院士,2005年諾貝爾化學獎得主,都是他在不到五十歲時便獲得的榮譽,如果不是在2008年的冬天他因為火災(zāi)死于家中,誰也不知道他還會有怎樣杰出的成就。他研制的戒毒藥品e.g.如果經(jīng)過進一步改良,又會對紐約黑道乃至全美國的醫(yī)藥領(lǐng)域帶來怎樣的腥風血雨的沖擊? 但那并不是他所在意的。 沈期俯身,將一束白玫瑰放在墓前。四年前那場火災(zāi),警方只在閣樓上發(fā)現(xiàn)了骨灰,dna鑒定為兩人,因難以分離,故同葬于程冀生前購買的位于玫瑰崗墓園的墓地。他們生前天各一方難以相見,死后卻終究達成了一生的夙愿,“愿與塵同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