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云辭有點晃神，感覺很久沒聽他說過這兩個字。

    她暗自感慨，點了下頭，替他開了床頭的燈，走到門邊時，啪嗒一下，關(guān)了燈。

    梁西臣睡在昏暗中，看她站在客廳燈光和臥室昏暗間，她背后太亮，以至于他有點看不清她的臉，不過，他確定是她，不是假的。

    “晚安?！?/br>
    寂靜中，她的聲音傳來。

    梁西臣想，今夜大概能做個好夢。

    不過他是做好夢了，從他房間出去，梁云辭出門就用拳頭捶了捶腦袋，然后快步回房，靠著門半天才復(fù)盤結(jié)束剛才的神經(jīng)表現(xiàn)。

    一本書而已，扯那么遠(yuǎn)干嘛。

    真是的。

    她躺回床上，睡得標(biāo)準(zhǔn)又端莊。

    可惜，腦海里東西太多，跟打架似的。

    這么一折騰，她不得不起來吃點褪黑素了。

    次日，七點的鬧鐘想起。

    她起身按斷，靠在床頭緩神時，想著自己為什么定這么早的鬧鐘。

    哦。

    因為梁西臣得去辦公。

    她半夜腦子不好使，忽然就想到他會早起，這邊的早餐大概也會很早。

    她簡單梳洗，換了身居家舒適的撒花裙子，天氣熱，她幾乎全天在空調(diào)間里，所以穿了個襯衫外套避涼，袖子半卷，下擺系在了腰間，長發(fā)簡單綁了馬尾。

    聽到外面隱約有動靜，她才推門出去。

    梁西臣住的那間客房門敞著，她經(jīng)過時瞄了一眼，發(fā)現(xiàn)里面沒人。

    下了樓，正遇到梁西臣鍛煉回來。

    看到她下樓，梁西臣多看了她兩眼，他要上樓沖個澡，跟她面對面遇到。

    他淡定開口，問她昨晚睡得怎么樣。

    “挺好的?！?/br>
    本來是很隨意的對話，梁西臣末尾卻來了句。

    “你穿這身裙子很漂亮?！?/br>
    梁云辭稀里糊涂地被夸了下，轉(zhuǎn)身看到他上樓，雖然沒說幾句話，不過她大清早的心情就很不錯。

    看來他搞仕途還是有好處的，至少，嘴比以前甜多了。

    她面上不顯，走向餐桌的步伐卻很輕快。

    當(dāng)然，如果餐桌上沒有能吃能喝的梁昌的話，那她會更高興。

    梁西臣從很小的時候起，吃飯做事就都很安靜，從不張揚。

    梁昌被老爺子配給他，本來是做他的保鏢的，但梁昌的不見外是刻在骨子里的，從來沒把自己當(dāng)過外人。

    梁云辭坐下一看，大清早的，桌上竟然有川省的泡菜，大紅辣椒在里面泡著。

    不用問，肯定不是梁西臣吃的。

    梁昌一看到她，心情卻非常美妙，一邊吃得滿面紅光，一邊試圖跟梁云辭嘮嗑。

    “食不言，寢不語。”梁云辭提醒他。

    他呵了聲。

    “小時候你哥說你話多的時候，我還幫你頂嘴呢?！?/br>
    梁云辭：“……”

    算了。

    懶得說他。

    終于，梁西臣下了樓。

    他剛坐下，梁昌就長長長長地嘆了口氣。

    梁云辭和梁西臣同時抬頭。

    干嘛？

    梁昌說：“感覺咱們一起吃早餐好像是上輩子的事了?！?/br>
    桌上一片沉寂。

    梁云辭心里有點難受。

    接著，梁昌就端起了她面前的碗，里面是手搟面的澆頭，他毫不客氣，往自己碗里撥了大半碗，一點沒管別人的死活，然后好像非常悲傷地低頭塞了一大口面。

    梁云辭：“……”

    她就知道。

    梁西臣早習(xí)慣了，把剩下的推給了梁云辭。

    他三餐清淡，早餐更是干凈，比起口味，更注重養(yǎng)神。

    梁云辭嫌棄梁昌吃的雜，一看他吃的，感覺還不如梁昌呢。

    她忍不住舀了一大勺澆頭，蓋在了他寡淡的蛋花上。

    梁西臣頓了頓，只聽她說：“你還沒七老八十呢，吃這么素干嘛？”

    梁昌插嘴：“平時不吃這么素，腸胃養(yǎng)不好，關(guān)鍵時刻，怎么擋得住一些人的投毒呢?！?/br>
    梁云辭：“……”

    梁西臣看了梁昌一眼。

    梁昌不慌，他已經(jīng)快干完了，抽了紙巾一抹嘴，瀟灑起身。

    聰明的狗腿子，就是要懂得及時抽身啊。

    梁云辭看他出去，忍不住跟梁西臣吐槽他。

    “他這些年一點沒長進(jìn)嗎？”

    “還好。”

    “什么還好，嘴比以前還碎?！?/br>
    什么叫投毒，她的餅干只是比較考驗人的體質(zhì)，哪里有毒了！

    真煩。

    “你現(xiàn)在位置這么高，他跟在你身邊，得講點規(guī)矩吧，你別太慣著他了。”她繼續(xù)道。

    梁西臣瞬間笑出了聲。

    梁云辭頓住。

    “干什么？”

    她瞄瞄他，“我說錯了？”

    梁西臣默默吃東西，片刻后才轉(zhuǎn)臉看她，眼底都是笑。

    “沒什么，只不過聽你說‘別太慣著他’這句話，就是覺得好笑?！?/br>
    “我……”

    “梁昌以前也是這么私下跟我說你的。”

    梁云辭：“……”

    她仿佛絲毫不記得自己少時多么能折騰人，總覺得自己好像高貴典雅好多年了，見過她的人，都說她清冷少言呢。

    狗梁昌，還好意思說她。

    梁西臣聽到她極細(xì)微的“嘁”了一聲，臉上笑容不自覺放大。

    這頓早餐吃了很久，梁云辭優(yōu)雅地吃著，一直到梁西臣不得不出門，她放下筷子，看著他在不遠(yuǎn)處穿外套。

    “怎么又是夾克？”她隨口說了句。

    梁西臣朝她看來，說：“方便?！?/br>
    沒有重大場合，他的著裝其實也沒有很硬性的標(biāo)準(zhǔn)。

    梁云辭其實想說，他穿西裝好看，不過看他好像要走了，她沒多嘴。

    “小辭?！?/br>
    出門前，梁西臣叫了她一聲。

    她本來是坐著的，聞言，去了他面前。

    “怎么了？”

    梁西臣很自然地抬手，在她臉側(cè)“拍”了兩下。

    “我出門了?！?/br>
    “你今天別走，過兩天我休息了，帶你到處轉(zhuǎn)轉(zhuǎn)。”

    他這個動作很親密，像什么呢，像小時候出門的大人，彎腰哄小孩，手掌罩著她大半側(cè)臉，掌心干燥溫和，不像是拍，更準(zhǔn)確地說，是點了兩下。更像尋常人家男主人出門，習(xí)慣性跟妻子做出的出門提醒。

    梁云辭愣住。

    “……哦。”

    她憑本能擠出了一個字。

    梁西臣這才放心出門。

    眼看他的車駛出，梁云辭憨了吧唧的，手放在胸前高度揮了揮。

    做完了，她感覺他輕點她臉頰的那兩下好像還在，臉上癢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