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節(jié)
可就算是心里不舒服,這個節(jié)骨眼上,也不好再說什么,畢竟站在馬氏的立場上來看,著實不能挑剔她什么。 畢竟大部分的女孩子的確是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 她深深地吸了口氣,正想勸朱元別起爭端,就聽見朱元淡淡的說了一句好。 馬氏便無可再說的了,頷首讓她們早些休息,便徑直回房去了。 雨還是沒停,縱然是被幾把傘給護得好好的,但是等到回了房還是難免腳底濕透,馬氏有些厭煩的皺眉盯著自己的裙角,等到回了房便先去凈房洗漱換了衣裳。 才從屏風(fēng)后頭出來,她便看見女兒正坐在榻上擺弄窗臺上擺放的一座精美的雙面繡的炕屏,不由便挑眉問:“怎的這么晚了還冒雨過來?” 付娟回頭看她,見了她朝自己走過來便撲向她懷里:“娘,聽說朱元今天出門了?” 丫頭正拿著帕子替她絞干頭發(fā),她聞言便看了女兒一眼,伸手點了點她的額頭:“這又關(guān)你什么事?你盡瞎cao心了?!?/br> 付娟嘟了嘟嘴,很是不贊同母親這樣說自己,靠在枕頭上笑起來:“我就是問一問么,聽說她很厲害的,京城人人都怕她,太后也喜歡她?!?/br> 馬氏便扯了扯嘴角,看向女兒的時候神情間滿是溫柔:“你別管大人間的事,她如何,跟你沒什么關(guān)系,你也離得她遠一些。” 只有付泰一廂情愿的認為這個外甥女好。 馬氏從一開始便知道這是個禍害。 這么多年沒聯(lián)絡(luò),沒有音信,別說是一個外甥女了,哪怕是已經(jīng)死了的小姑子,在馬氏眼里其實都只是個陌生人。 她們?nèi)羰前卜质丶哼€好,養(yǎng)著也就養(yǎng)著,當(dāng)親戚相處也就當(dāng)親戚相處,都沒關(guān)系。 可是這就是個不省心的,在京城鬧的出了那么大的事,還硬要跟付家扯上關(guān)系。 想到這些馬氏眉眼間的陰霾便忍不住又重了一層,伸手揉了揉眉心再次鄭重的叮囑女兒:“你不許胡來,你遠著些她便是了,她好不好,跟咱們家里都不相干,往后我也只盼望別扯上什么關(guān)系,你明白不明白?” 付娟隱約有些明白,但是又有些不明白,抿著唇悶聲悶氣的道:“可是她都住進咱們家了啊!” “也住不多久。”馬氏若有所思,看著女兒的眼神逐漸的緩和下來:“快了?!?/br> 正說著,外頭便稟報說是陳嬤嬤回來嗯了,馬氏看了女兒一眼,便讓人進來,垂下眼睛問道:“那邊怎么說?” 陳嬤嬤有些著急的擦了一把頭上的雨水和汗水,弓著腰搖了搖頭:“沒說什么,只是說等他們的消息?!?/br> 馬氏逐漸有些不耐,她手里的茶杯重重的放在桌上發(fā)出一聲輕響,很是克制的扯了扯嘴角說了聲知道了,而后才問陳嬤嬤:“知不知道今天她出門是去哪里了?” 陳嬤嬤正好要跟她回這件事的,聽見馬氏問,沉默了片刻,便將今天朱元去找了邢夫人的話說了:“今天傍晚,還出了一樁事----李家那個老大,他把邢員外給撞死了?!?/br> 什么? 馬氏一時有些懵,等過了片刻才反應(yīng)過來,睜大眼睛問道:“是她做的?!” 她瘋了嗎?! 竟然鬧出人命? 陳嬤嬤咳嗽了一聲搖頭:“姑娘從頭到尾都待在酒樓里,關(guān)著雅間的門在賞景,有小二和店里人作證……” 馬氏閉了閉眼睛。 朱元膽子也未免太大了! 這才來了多少天?她竟然就敢在杭州地界上做這樣的事,她還自以為做的很不露痕跡?簡直愚不可及! 出了這樣的事,誰都會想到朱元身上去,她竟然還以為遮掩的很好? 怪不得她在京城能夠掀起那么多風(fēng)浪。 這就是個一點兒眼力見都沒有的人,馬氏沒再開口,徑直對著陳嬤嬤揮了揮手:“多注意些那邊的消息,若是有什么話,記得及時回來告訴?!?/br> 第800章 生疏 雨漸漸的小了,屋外只剩下風(fēng)吹樹葉的沙沙聲,付娟看著母親打發(fā)了陳嬤嬤,急忙從榻上下來盯著她:“娘,您剛剛在說什么?是關(guān)朱元的事嗎?她殺人了嗎?” 她的眼睛晶晶亮,急切的想要探聽秘密。 馬氏心中不喜歡女兒這樣冒失的行為,手里的扇子順勢的拍打在女兒頭上,見她急忙去捂住頭抱怨,才低聲道:“才剛跟你說的話,你便當(dāng)了耳旁風(fēng)?你是青青白白的女兒家,這樣的人做什么事,與你有什么關(guān)系?你為何要為這樣的事臟了耳朵?” 她信奉大家貴族女子耳不聽惡言,口不出惡語那一套,對于女孩子愛打聽挑撥搬弄口舌的事極為厭惡,因此見女兒犯口舌,便十分憤怒。 付娟平時就有些怕母親的,今天也是見她心情不錯,才敢出聲打聽些,一見母親生了氣,當(dāng)即便忍不住縮手縮腳起來了,恭恭敬敬的站著低著頭認錯。 馬氏這才有些滿意,見女兒耷拉著頭一副沒精神的樣子,又將語氣緩和了幾分:“你若是學(xué)成她那副樣子,敗壞了家里的名聲,連累了你meimei表姊妹們的前程,可就晚了!還不引以為戒?” 付娟就知道母親這算是不生氣了,松了口氣很是拘束的點了頭恭敬的答應(yīng)下來:“女兒錯了,以后不敢了?!?/br> 這才是對的,馬氏點點頭:“現(xiàn)在還沒到你們當(dāng)家做主的時候,你們不過是孩子,家里的事自然有大人出面做主,又不是家里的人都跟朱元那邊似地都死絕了,你是金尊玉貴的大家姑娘,縱然是沒那個什么勞什子的縣主名號,難不成就不如她了?她那樣一個名聲,縱然是有縣主的封號,有太后的喜歡,可你看看,她能得什么好下場罷!” 都已經(jīng)是人家案板上的魚了。 為女者自然當(dāng)以貞靜為要,到處惹是生非,以后必定下場凄慘,馬氏不想自己女兒學(xué)的跟朱元一樣,更不想女兒跟朱元有半分關(guān)系。 而她在訓(xùn)斥女兒的同時,蘇付氏也終于算是徹底看清了馬氏對于朱元的從骨子里透露出來的輕視。 她氣的渾身發(fā)顫。 外人來欺辱來踐踏也就算了,反正無親無故的,也不指望她們能做什么,可是自家人這樣,就是在拿刀子捅人的心。 她都如此,不知道當(dāng)時聽馬氏說那些話的朱元心里該怎么難受。 想到自己當(dāng)初跟朱元說,回了浙江便是真正的回了家,她心里就止不住的發(fā)酸。 她們來浙江是為了付家好,怕付家受人算計,可是在馬氏眼里,她們卻只是不請自來的麻煩。 馬氏也沒薄待她們,好好的招待著,也沒有讓下人胡亂敷衍他們。 可是那種看不起和輕蔑都是遮掩不住的。 生疏也是。 她自嘲的牽了牽嘴角,等到里頭終于有了動靜,才朝著屏風(fēng)那頭看去。 朱元也剛好朝她看過去了,見她愁眉不展,就知道她一定是在為了馬氏的事情為難,不由便笑了笑:“姨母,舅母說那些話也都是有緣故的,也是為了家里的姐妹們著想,沒關(guān)系的。” 怎么會沒關(guān)系? 蘇付氏抿著唇眼里發(fā)酸。 如果說這話的換做是別人,換做是那些挑釁的人,早就已經(jīng)吃到口不擇言的苦果了,也就是因為馬氏是自家親人,所以才如同豆腐落到了灰里,吹不得打不得。 她心里堵著一口氣發(fā)散不出去,拉著朱元在身邊坐下,半響才聲音低沉的自嘲的笑了一聲:“原本以為回了家便一切都好了,可是現(xiàn)在看看,也不是那么回事。元元,若是見過你外祖父,知道你外祖父沒事,也找到你舅舅了,我們便依舊回去吧,回京城去也好?!?/br> 靠人的滋味太不好受了。 他們住在付家,也不過才來幾天,也并未曾得到過付家什么好處,馬氏就把她們當(dāng)成來打秋風(fēng)的了。 就連那些孩子們,對待她們的態(tài)度也是rou眼可見的生疏和防備。 蘇付氏不覺有些心灰意冷。 還是朱元更想的開一些,她拍了拍蘇付氏的手,見她蔫蔫兒的沒有精神,便嗯了一聲答應(yīng)下來:“放心吧姨母,原本也沒有在這里常住的意思,以后都會好的?!?/br> 都會好么? 蘇付氏深深地看了朱元一眼,摸了摸她的頭發(fā),半響之后才平復(fù)了心緒,回過神來問她:“你今天出去,去了哪里?” 這些事朱元一開始沒打算跟蘇付氏說,可是現(xiàn)在卻改了主意,便把自己去了酒樓找了邢夫人和邢員外的事情說了。 這件事也一直都梗在了蘇付氏心里,太華是個好姑娘,大家在京城相處了那么久,都已經(jīng)有了很深的感情,原本還意味著終有再見之期,誰想到再見面的時候竟然已經(jīng)天人永隔。 她沉默了一瞬,才問朱元:“到底是怎么回事?太華的哥哥和家里人呢?他們真的賣了太華?” 她知道這些天方良跟錦常都沒閑著,尤其是楊玉清,從那天來到杭州出了事開始就一直在外奔波,肯定是為了查這件事。 朱元肯定也是查到了什么才會出去的。 朱元嗯了一聲,臉上的神情看不出喜怒:“是賣了,也不能說是賣,畢竟是太華心甘情愿的去找邢員外自賣自身的。” 什么?! 蘇付氏一時忍不住被朱元這話給驚得瞪圓了眼睛,不明白朱元說的這話是什么意思。 太華那個孩子她心里知道的,被賣到了戲班子那么多年,都一直在想著回家,從未想過被那些富貴迷了眼睛。 如果不是出了什么特別的事,她怎么可能會做出這種自賣自身的舉動來? 蘇付氏眼里不由得多了幾分凝重的問:“到底出了什么事?” 屋子里的燈花噼啪爆了一聲,綠衣急忙拿了剪子去剪,一面卻也忍不住回過頭來聽。 太華姑娘對她們那么好,她也想知道太華姑娘到底是怎么了。 “太華的父親在她回家不久之后就生了重病?!敝煸旖青咧荒ǖ淖I誚:“家里的哥哥弟弟們又要娶媳婦兒?!?/br> 第801章 夜宴 太華原本就一心一意的念著要回家。 就算是在最難最苦的時候,她也沒有放棄過,一門心思的想要回去找自己的父母親人。 不為別的,就因為當(dāng)初賣了她的時候,她的父母親在戲班外頭給班主磕頭,求她們告知以后的去處,說以后一定會來贖她。 這句話,太華記了一輩子。 回了家,她的父母親也的確是對她極好。 可是一家子里頭總不可能都是心齊的,孩子大了,都有自己的心思了。 太華的父母總共生了好幾個孩子,最大的是李老大,倒是早就已經(jīng)成婚生子了,可是比太華小的那幾個,卻都沒有著落。 太華一開始還記著朱元的叮囑,沒有將所有的銀子一下子拿出來,只是慢慢的補貼了一點父母。 可是漸漸地,李老大病了要銀子,李老大生孩子要銀子,弟弟成親要銀子,出嫁的jiejie過的不好要銀子…… 太華逐漸的就掏空了自己的積蓄。 拿不出銀子,兄弟姐妹們就都開始抱怨起來。 一開始都窮倒是無所謂,窮慣了知道發(fā)達不起來,可是一旦發(fā)達過了,過了一段時間的好日子,就不會再想去當(dāng)個窮人。 家里的兄弟姐妹們開始漸漸的對著太華沒了好臉色。 可是到底太華的父母是疼愛這個女兒的,就張羅著想要為太華謀一門親事,嫁出去了總歸比在家里被大家白眼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