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她逼著關(guān)佳顏用盲杖，雖然聽著過分，但她就是這樣做了。

    諶再次拿著那根盲杖放到關(guān)佳顏手上，關(guān)佳顏雖然很抵觸，但還是接在手里，并不去摸索那些整齊排列的按鈕。

    諶循循善誘道：“佳顏，我們拿上盲杖不是為了刻意示弱。我們表明盲人的身份，路上通常都會有好心人幫助你，進了車站會有列車員帶你走綠色通道，上了車乘務(wù)員會特別留意你的需求，這是視障人士應(yīng)該受到的照顧，合情合理?！?/br>
    關(guān)佳顏依然扁著嘴搖頭：“我不要，我有你啊，我為什么要讓他們同情我，可憐我，幫助我。我不要拿著那根棍子出去，像搖尾乞憐的流浪狗一樣，太丑陋了?！?/br>
    “佳顏，這不是搖尾乞憐，是你生存生活必須要適應(yīng)的部分?！敝R頗有一種郎心似鐵的堅硬，完全不為所動。

    也許是諶許諾了不強迫她用盲杖，關(guān)佳顏的膽子也大了起來，偏過頭去梗著脖子道：“我不要?！?/br>
    諶繼續(xù)諄諄誘導(dǎo)：“你不可能永遠都縮在殼子里的，其實你也很想出來，對不對？不然你不會去‘臧心’演出，是不是？”

    最后這句話正中靶心，關(guān)佳顏糾結(jié)地垂下頭，驀地摟住諶過，狠狠地咬了一口她的肩膀嗚咽著：“你好狠啊，jiejie。”

    第48章 明暗交錯

    火車站一如既往的人聲鼎沸。關(guān)佳顏小時候坐過一條旅游專線的慢火車，大約是百花盛開的暮春時節(jié)，那條慢車會繞行一個山谷，鐵道兩側(cè)的山坡上開滿了櫻花。

    也許是桃花、梨花、海棠……反正就是那個時節(jié)，隨便往車窗外一看就是滿眼的粉色、白色花團，特別是火車穿行而過的時候，掀起的氣浪卷起大片大片的落花，像一大片粉白的海浪翻涌。

    她已經(jīng)記不起那是個什么景點了，只記得火車跑起來的時候會“咣呦咣呦”地晃。

    她背著旅行包一只手拄著盲杖，一只手緊緊地牽著諶過，聽見候車大廳里各式各樣的口音說話、叫人、訓(xùn)斥小孩兒……還有耳邊一直嗡嗡個不停的關(guān)衡的聲音。

    “顏顏，把包給我背著吧，你長這么大哪兒拿過這么重的東西?！标P(guān)衡意有所指地看一眼諶過。

    諶過當即替關(guān)佳顏拒絕：“關(guān)哥，讓她自己背。長這么大個子怎么可能背不動幾件衣裳？”說著又偏頭問關(guān)佳顏，“你還能再背點兒嗎？我相機太沉了?！?/br>
    關(guān)佳顏張口就應(yīng)：“能呀，你再分點東西給我吧?！?/br>
    關(guān)衡先是默默閉嘴，沒忍兩秒鐘又叫諶過：“我替你背著相機吧。”

    諶笑瞇瞇地一挑眉：“不用?！?/br>
    關(guān)佳顏自進了車站廣場后就一直支著耳朵聽，聽有沒有人好奇地說“嘿，這里有個瞎子！”可能是外部環(huán)境太過嘈雜，所以這樣的話她沒聽到，但是偶爾能聽到小孩子好奇的聲音。

    “那個jiejie為什么要拿著棍子走路？”“jiejie眼睛不好。”

    “那個jiejie是不是看不見？”“小孩子家不要問東問西，不禮貌?！?/br>
    “眼睛看不見的人怎么坐車??？”“人家也有jiejie領(lǐng)著啊……”

    諶過不動聲色地撓了撓她的手腕以示安撫，關(guān)佳顏也撓撓她的手腕以示回應(yīng)。反正第一步都邁出去了，況且諶過還寸步不離地陪在她身邊，所以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不管別人看向她的眼神是好奇、是嘲笑、是同情，最終都會落到諶過的身上，反正她一個瞎子眼不見心不煩。

    “哎，姑娘，你們過來坐?！?/br>
    聲音來自一側(cè)擁擠的人群中，聽著像是一個中年大姐，關(guān)佳顏循聲望去，諶過禮貌地跟人推讓：“不用了大姐，這離發(fā)車也沒多大功夫了?！?/br>
    胳膊突然被一只手抓住拽過去，關(guān)佳顏還來不及發(fā)作就被人直接摁到座椅上，那大姐大大咧咧地又拉住諶過：“你也坐，跟你妹子坐一起。出門在外怎么方便怎么來，有人讓你就坐著。”

    諶過一邊連聲道謝一邊捏捏關(guān)佳顏的手，關(guān)也局促地跟人點點頭：“謝謝大姐?！?/br>
    兩個人坐下還不到五分鐘，有個列車員從人群里擠過來，老遠就沖著她們打招呼：“姑娘，你來！帶著meimei跟我走！”

    周圍人都詫異地議論起來，畢竟平常很少見殘障人員乘車，沒想到殘障人士還有特殊照顧呢，大家都自覺地讓開一條小道，讓諶過牽著關(guān)佳顏過去。

    關(guān)衡跟在二人身后，同樣沐浴了一路的目光相送，雖然沒覺得有什么冒犯，但總覺得有些緊張局促，而諶過始終都視若無睹，仿佛那些走t臺的模特一樣，神情紋絲不動。

    綠色通道上車很輕松，不用跟著長隊擠，即使臥鋪車廂的旅客本來也不是特別擁擠，列車員親眼看著兩個人到了自己的車廂后才走。

    關(guān)衡在站臺上沖著諶過揮手，諶過拍關(guān)佳顏的肩，把她的臉推到窗戶那邊：“跟你哥再見！”

    關(guān)佳顏便摸著車窗玻璃沖外頭揮手，臉上還掛著興奮的笑容。

    火車逐步啟動，像是在鐵軌上緩慢滑行，關(guān)佳顏放下手，臉貼著車窗聽火車行駛的聲音，她不知道站臺上的關(guān)衡并沒有走，而是跟著緩慢行駛起來的火車走著，始終都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車窗后的meimei，潮了眼眶。

    火車速度提了起來，諶過看著關(guān)衡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中，心里有些五味雜陳。

    關(guān)佳顏的票是中鋪，諶過的票是下鋪，上車的新鮮勁兒過去后，關(guān)就躺在鋪上聽手機，不知道聽的是書還是電影什么的，反正大耳機蒙頭一戴，一點聲音都漏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