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這只狗還是被留下，作為回報，楊暄晚上請李滿吃飯。

    地點(diǎn)選在了孫龍家的米飯屋。夏天的時候，他們會把桌椅板凳搬到外面，還會支起燒烤架。

    除了他倆和孫龍，聽說還有黃毛二號、三號四號等等。尤思嘉原本不想去，但是跟著楊暄到店，一進(jìn)門就看見他被這群人圍起來，其中還有幾個穿著很清涼的女孩子。

    尤思嘉沒找著機(jī)會說離開的事情，只好默默坐下。

    夜間風(fēng)清涼，燒烤架的煙氣吹了過來，尤思嘉低頭咳嗽了兩聲。

    一張寬大的矮桌子圍了七八個人，楊暄同側(cè)角坐著的一個女孩聊著，聊到一半突然拍拍尤思嘉：“你往我這兒靠點(diǎn)，省得煙撲著你?！?/br>
    尤思嘉搬起小馬扎挪了挪。她聽見那個女孩在問楊暄能不能騎車帶她玩。

    楊暄笑笑，起身把面前的串串分了一圈。

    “后山不是經(jīng)常有飆車的嗎？”女孩往后撩了撩頭發(fā)，“我跟著看過幾次，特別刺激，好像他們還會設(shè)置獎金?！?/br>
    一串五花rou放在尤思嘉面前的碟子里，接著又落下一串烤鵪鶉蛋。

    楊暄繼續(xù)分烤串：“你不吃蛋黃是不是？這種能吃嗎？”

    “我吃蛋黃——”那個女孩說到一半，突然意識到他好像不是在對她講話。

    但楊暄還是把烤串遞給了她。

    女孩的目光落在尤思嘉臉上，有點(diǎn)好奇：“這是？”

    楊暄忽略這個問話，坐下的時候回答了上一個問題：“那種野賽參加不了?！?/br>
    “為什么？”

    “他們玩得大唄，”李滿接話，“暄這輛春風(fēng)，是二手，這還是冬天價格低，花了兩萬三提的?！?/br>
    “磕著碰著心疼是其次，那群玩車的都是有錢人，摩托都是寶馬s1000rr、杜卡迪，人家不差錢，更看不上咱?！?/br>
    尤思嘉見楊暄沒說話。半分鐘后，他突然起身出去。

    不過很快就回來了，手里拎著幾瓶啤酒。

    他邊聊天，邊給周邊人倒，唯獨(dú)跳過她。

    尤思嘉吃了幾串烤rou，聽他們聊車，覺得好無聊，又感到有點(diǎn)悶。記憶里的楊暄會被人欺負(fù)，只會帶著自己騎自行車上下學(xué)，但是長大后的楊暄似乎總能輕而易舉地成為人群中的焦點(diǎn)。

    他剛坐下沒兩分鐘，又離開了。

    尤思嘉瞧他的背影，視線跟了一半，突然又被前桌男人吸引，只見他搖搖晃晃起身，走到馬路對面，對著一棵樹突然解開褲子。

    尤思嘉嚇了一跳，趕緊撇開目光。

    等回過神，才發(fā)現(xiàn)桌中間好吵，大家開始舉胳膊要碰杯，有人大喊楊暄去哪里了。

    李滿發(fā)現(xiàn)尤思嘉杯子空空如也，站起來要給她倒啤酒。

    一只手阻攔了李滿的動作。

    “你別給她倒啤酒。”楊暄坐下，隨手往她桌子上放了瓶可樂，也沒看她。

    李滿問尤思嘉：“妹，喝不喝？”

    尤思嘉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心理。就像不甘心總被人當(dāng)成小孩子，于是她說她要喝。

    楊暄從坐下一直忙活，現(xiàn)在才看她，笑道：“我拿筷子沾一點(diǎn)，你嘗嘗味算了?！?/br>
    周圍人哄笑了起來。而尤思嘉扭開了臉。

    終于吃完飯回家，尤思嘉抱著小狗從摩托車上跳下來。正當(dāng)她要進(jìn)門，楊暄突然喊了她的名字。

    尤思嘉扭過頭。

    “你怎么不大高興？”他問，“是覺得吃飯?zhí)珶o聊了？還是不喜歡這群人？”

    她說都沒有。

    但楊暄說他知道了，又問：“你給它起名字了嗎？”

    他指這只小狗。

    尤思嘉說：“它叫樂樂?！?/br>
    說完，她忽然想起來什么：“大黃去哪里了？”

    有蚊子撲過來，楊暄拍了一下胳膊，他說：“大黃老了?！?/br>
    “老了？”

    “對，它活到去年?！?/br>
    尤思嘉不說話了，她重新走到他面前：“那把樂樂給你。”

    楊暄搖搖頭：“有大黃就可以了，樂樂是你的小狗?！?/br>
    談起以前的事情，會忽然覺得有點(diǎn)奇妙。所以楊暄也想起來一件事：“你等一下，我有東西交給你?！?/br>
    楊暄把摩托車推走。而樂樂已經(jīng)困了。在農(nóng)村，土狗就很容易養(yǎng)活，尤思嘉把它放回紙箱子里，再出來的時候，楊暄已經(jīng)重新回到門口，而他也抱著一個紙箱子。

    “想起來個事，”他彎下腰，打開手電，“這都是你的東西，你走后，你家里人把這些扔到家后垃圾堆里，我看著眼熟就撿回來了，一直留到現(xiàn)在……”

    尤思嘉不用打開，也知道這些是什么了。

    原本以為，關(guān)于童年，她已經(jīng)沒有任何東西可以留念。

    尤思嘉蹲在地上，遲遲沒有打開這個箱子。

    楊暄突然拍了一下她的胳膊。

    尤思嘉抬頭看他。

    楊暄的眼睛發(fā)亮，他把手電筒照在手掌上：“有蚊子?！?/br>
    尤思嘉愣愣地點(diǎn)頭。

    手是溫的，呼吸是熱的。

    奇怪。尤思嘉想，這明明是個活人。

    但她莫名覺得組成楊暄的東西好像不是骨骼、血rou。就像她經(jīng)常在夢中把自己變成搖晃的楊樹葉子，或者躲在石頭下的螃蟹。

    楊暄應(yīng)該也由別的物質(zhì)組成。比如涼的啤酒、發(fā)亮的鋼鐵或者夏日的秸稈，這種。

    第28章 chapter 28

    尤思嘉同他互道晚安，隨后哼哧哼哧把紙箱子搬回去，她如同重獲至寶，一件件拿出來仔細(xì)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