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帳中婚 第20節(jié)

    那女子是何底細(xì),一個(gè)君晟不夠,又來一個(gè)德妃?

    仗著貌美,男女通吃不成?

    腳步虛浮的二皇子揮開攙扶的侍從,酡紅著臉又道:“本殿下的舅舅,正一品左都督,功勛赫赫,卻不及一個(gè)新貴文臣在父皇心里的位置!呵,笑話!”

    正抱怨著,一名侍從急匆匆跑上旋梯,“殿下,通政使君大人攜圣旨前來,您快醒醒酒準(zhǔn)備接旨吧。”

    君晟?圣旨?

    二皇子摑出一巴掌,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打在傳話的侍從臉上,隨后向下俯看,與緩步走進(jìn)小樓的君晟對上視線。

    兩排御前侍衛(wèi)涌入,愉舞驟歇,戛然曲終。

    君晟仰頭,晃了晃手中圣旨,“二殿下還不速速接旨?”

    二皇子雙拳緊握,忍著火氣步下木梯,跪在了君晟面前,一瞬間有種被睥睨的壓迫感。

    君晟褪去慵懶,攤開圣旨,字正腔圓:“奉天承運(yùn)皇帝,詔曰:河?xùn)|安撫使宋葳為朝廷效命三十載,冰魂雪魄,忠肝義膽,卻遭佞臣讒言,險(xiǎn)受無妄之災(zāi)。朕長慮顧后,特委任二皇子慕戚為河?xùn)|監(jiān)軍,提督銜,赴河?xùn)|慰勞良將,賞一以勸百,恩威并施,穩(wěn)定局勢,三年后回京復(fù)職。朕予厚望,勿辜負(fù)。欽此!”

    看著僵愣住的二皇子,君晟遞出圣旨,桃花眼湛然含笑,在紙醉金迷的教坊中,不風(fēng)流,勝風(fēng)流。

    “接旨吧,殿下。任重道遠(yuǎn),經(jīng)年珍重?!?/br>
    一屋子的親信全都傻了眼。

    委任的旨意來得太過急遽,殺得二皇子措手不及,幾乎是目眥盡裂,才堪堪借住燙手的圣旨。

    “君晟,為了一個(gè)女人,你陰我?”

    咬牙切齒的一句耳語,道盡怨與怒。

    君晟非但沒有避開他,還靠得更近了些,“是殿下先用了陰招,怎還委屈了?準(zhǔn)備準(zhǔn)備,擇日出發(fā)赴任。”

    說罷,轉(zhuǎn)身離開,面上波瀾不驚。

    第15章

    寶月鑲云間,忽明忽暗。

    君晟乘車駛離春風(fēng)樓,于街市盡頭停了下來,隨手拋出一個(gè)錢袋,落入一尺之外的馬車車窗內(nèi)。

    “三倍酬金,換醫(yī)館房契?!?/br>
    譚萱斕挑簾,看向半卷竹簾內(nèi)的男子,“君安鈺,酬金是小事,你該反思,為何那丫頭在遇困時(shí)寧愿欠下本宮人情,都不立即尋你幫忙?!?/br>
    帶著點(diǎn)兒看戲的意味,譚萱斕撂下簾子,吩咐車夫道:“回宮?!?/br>
    君晟半隱在暗光中,撥過一顆手持念珠。

    **

    翌日,楊荷雯和曹蓉代替婆婆,與媒人一同前往季家請期。

    臨出門,喬氏讓潘胭也跟著去,一家媳婦整整齊齊。

    楊荷雯身穿一身斜紋綃衣,襯得人文靜許多。曹蓉則是一身提花緣衣,還是沈二郎考上廩生那日特意扯布做的。潘胭沒有漂亮衣裙裝點(diǎn),素面朝天,跟在后頭。

    請期的日子早在沈栩還是沈家子時(shí),就已商量好,不過是走個(gè)過場。

    婚期定在鄉(xiāng)試后的第三日,原本是為了沈栩能夠桂榜中舉討個(gè)好彩頭。

    前些日子,沈家人問過季綰的意思,是否要更變婚期,季綰搖了搖頭,左不過是配合君晟做戲,沒必要多費(fèi)心思。

    見人登門,季家夫妻迎幾人進(jìn)門,有說有笑。

    有爹娘招待著,季綰在灶臺前忙活,季淵在旁燒火。

    季綰將帶骨鴨rou切塊備用,熱鍋倒油,倒入鴨塊和配菜翻炒,之后加水,待收汁后加入蔥段,出鍋裝盤。

    接著又將鯽魚放在砧板上,準(zhǔn)備做一道羹湯。

    動作麻利,香氣四溢。

    曹蓉聞到香味,不吝夸贊:“以綰兒的廚藝,日后啊,四弟有口福了?!?/br>
    楊荷雯糾正道:“是咱們沈家有口福了,以后的膳食上,綰兒可頂一半大梁?!?/br>
    季綰取出蒸鍋中的鯽魚,去皮壓泥,焯水撈出,“我在家不常燒飯,日后也不會。一日膳食,早晚可搭把手,晌午多數(shù)時(shí)候會在醫(yī)館自行食用?!?/br>
    她語氣平常無波,是告知,而非商量。

    意思是,她婚后還會出診行醫(yī),不會花太多精力料理中饋。

    楊荷雯和曹蓉沒有立即搭話,各有各的顧忌。

    潘胭輕笑了聲,“多好,女子有自己想做的事?!?/br>
    楊荷雯睨過一眼,礙于身在季家,沒有嗆聲。

    季綰嫁到沈家,從平嫁變成了高嫁,被動的卻是沈家人,問題出在哪兒了?

    一頓飯吃出了各色滋味。

    后半晌送走來客,季綰和母親走在去往醫(yī)館的路上。

    何琇佩知道女兒是個(gè)犟的,憂心勸道:“你嫁過去后,隨機(jī)應(yīng)變,別一味與妯娌對著干?!?/br>
    沒人會無緣無故遷就誰。

    季綰不認(rèn)同,“娘,女兒不是挑刺兒,是堅(jiān)持行醫(yī)的本心,不會因婚事改變?!?/br>
    “可與君晟商量過?”

    “無需與其他人商量?!?/br>
    若是被迫放棄行醫(yī),不如直接悔婚,她志不在內(nèi)宅的家長里短。

    不過,仔細(xì)想想,她已經(jīng)許久不曾見到君晟了......

    更長漏永,一輛馬車行駛在靜謐的長街上,直奔珍書閣的方向。

    君晟坐在車內(nèi),搭著長腿,翻看著從官署帶回的公牘。

    遽然,一道響箭劃過夜幕,打破闃寂。

    一連三發(fā),是大理寺緝拏兇犯的暗號。

    君晟撩簾,判斷著方位。

    城中很少有刺耳的響箭聲,多是發(fā)生了大事,謹(jǐn)慎的百姓掩好家中門窗,膽子大者走街串巷尋找著聲響的來源。

    季綰與鄰里們在巷子里仰望了會兒,知是朝廷在捉拿犯人,但不知是哪個(gè)官署。沒有旁人的好奇心,她回到廂房盥洗。

    蔡恬霜在聽得響箭聲的一剎就消失了身影,想是配合朝廷去抓人了。

    為了蔡小夫子回來方便,季綰沒上門栓。

    深夜電閃雷鳴,狂風(fēng)橫掃,在靜夜中發(fā)出撼窗的聲響,連綿中另有“咯吱”一聲,驚醒了季綰。

    她緩緩起身,盯著緊閉的門窗。

    “恬霜?”

    外間無回應(yīng),季綰快速戴好袖箭,拿起燃燈,心想自己的運(yùn)氣不會差到那個(gè)份兒上吧,那么多戶人家,逃犯偏偏選中了她家?

    轟雷掣電,轟隆作響,在一陣詭譎中,她走出臥房,環(huán)視外間。

    外間擺放著藥柜,在燭火與閃電的交織中,季綰發(fā)現(xiàn)藥柜敞開著一個(gè)抽屜,里面裝的是止血的草藥。

    驚愕之際,余光瞥見墻壁上映出一道額外的人影。

    這種危機(jī)時(shí)刻,先發(fā)制人尤為重要,她作勢射出袖箭,卻被那人從后面桎梏。

    一手捂住她的嘴,一手扼住她戴有袖箭的右腕。

    “別喊,是我?!?/br>
    電閃雷鳴間,季綰在銅鏡中看清了那人的樣貌。

    場景重現(xiàn)。

    心也莫名落了地兒。

    她沒再掙扎,靜靜盯著銅鏡中兩道緊貼的身影,以及從男子左臂上流淌出的鮮血,一滴滴落在她雪白的寢衣上。

    染紅胸前,落梅點(diǎn)點(diǎn)。

    “你受傷了?!奔揪U試著掙脫他染血的手,“我不會喊,你放開吧?!?/br>
    君晟松開手,后退兩步靠在藥柜上,微仰的脖頸被電光鍍出銀白,喉結(jié)凸顯。

    季綰放下燭臺,拿過藥箱,示意他坐到桌邊。

    男子的左側(cè)袖子像是在打斗中被人扯去,邊緣不整地黏在手臂上。

    季綰拍拍桌面,多了幾分嚴(yán)肅,“傷口需要處理,快過來?!?/br>
    君晟走過去,依著她的意思剛一落座,就被剪開左側(cè)衣袖。

    暴露出遒勁有力的整條手臂。

    隨著衣肩被剪開,華貴的緞衣連同中衣殘破的不成樣子,松松垮垮落在腰腹上。

    肩頭有一處不深不淺的刀傷。

    季綰默默處理著傷口,動作利索,全然沒顧及自己的儀容。也似摒棄了扭捏,讓自己處于淡然,至少表面沒有露怯。

    那幾滴落在抹胸上的血梅肆意綻開,詭異妖美。她雖生得纖柔,一對巒形輪廓卻毫不含糊,撐在雪白抹胸中,被半透的寢衣蒙住真容。

    此刻青絲全部散落,搭在兩側(cè)肩上,吐氣如蘭間,發(fā)絲擦過男子的手臂,輸送陣陣酥癢。

    君晟指尖輕敲桌面,“不問我為何出現(xiàn)在你的房中?”

    “無需解釋,我信大人的為人?!?/br>
    意思是,沒有把他同趁機(jī)窺探閨閣的登徒子一概而論。君晟覺得好笑,勉強(qiáng)把這話當(dāng)成稱贊。

    刀口傳來敷藥的刺痛,他輕蹙劍眉,明顯感覺女子下手的力道輕緩了些。

    “疼嗎?”季綰一邊替他揉開自制的金瘡藥,一邊觀察他的反應(yīng)。

    君晟從她的臉上解讀出兩種態(tài)度,從容又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