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姜云瑤出生以后，她愈加變本加厲了，不是今日說姑娘頭疼，便是說姑娘得了風(fēng)寒病了。

    安氏一個(gè)月能聽見七八回孟姨娘說三姑娘姜云瑤又病了。

    有些是真病，有些是假病，安氏被煩了幾回，終于忍不住敲打了她，叫她好好看住孩子，可惜孟姨娘不放在心上。

    是以每回吳mama過來說三姑娘又病了，她都得問問是真病還是假病。

    吳mama其實(shí)也拿不準(zhǔn)：“三姑娘到底年紀(jì)小一些，路上累著了也是有的?！?/br>
    病是可能的，孟姨娘借著三姑娘發(fā)揮也可能是真的。

    安氏能怎么辦？她叫吳mama去給孟姨娘那里請大夫，還是從前那套說辭：“若是真病了就叫大夫開方子，若是沒病她要給三姑娘開藥，便開點(diǎn)健身補(bǔ)體的藥。”

    孟姨娘也沒蠢出生天，知道裝病也要做全套，姜云瑤病了自然要吃藥，她還偷偷拿錢打點(diǎn)大夫，叫他隨便開點(diǎn)什么藥。

    實(shí)際上安氏門清，早就吩咐好了。

    大夫去了，望聞問切，再摸摸脈，心里就有了數(shù)，三姑娘是病了，卻病得沒那么嚴(yán)重，孟姨娘夸大了，聲淚俱下，愣是把一個(gè)暈馬車演得像得了什么絕癥似的。

    姜云瑤可憐巴巴地窩在床上，蓋了一床又一床的被子，險(xiǎn)些悶出汗來。

    她親娘孟姨娘則拿著大夫開的方子歡天喜地，叫人拿藥順便請姜逢年去了。

    #

    大廚房是第二個(gè)知道三姑娘姜云瑤病了的地方。

    方大廚子倒是不知道她真病還是假病，他也不管是不是真病，上頭既然說病了，那就是病了唄，三姑娘病了要吃藥，那她的飯食就得單獨(dú)做、重新做。

    顧二丫看著方大廚子又在那寫寫畫畫列清單。

    她看不懂，但她長了嘴，直接問方大廚寫了什么。

    方大廚就喜歡她直來直往的性子：“是三姑娘那里的菜單?！?/br>
    他給顧二丫報(bào)了一遍，大多都是青菜豆腐之類的，更多品種就就是粥，連點(diǎn)心都很少。

    顧二丫從不挑食，卻也對青菜豆腐愛不起來，她更喜歡吃rou，吃大rou，最好是燉得軟爛的五花，或者是各種口味的排骨，聽了方大廚列的菜單子就眉頭緊皺。

    “師傅您不是說我這個(gè)年紀(jì)的人正在長身體么？這么吃真能長好身體？”顧二丫剛來的時(shí)候瘦得像豆芽似的，腦袋大脖子細(xì)，身子也細(xì)，那會兒方大廚給她塞吃的就說了，她才五歲大點(diǎn)，正在長身體，再這么天天樹皮野菜地吃下去，只怕人都要吃壞了。

    方大廚搖頭：“已經(jīng)盡量配著吃了，只是吃的清淡，該吃的也少不到哪里去，三姑娘要吃藥呢，吃得太雜了病也不容易好?！?/br>
    顧二丫知道吃藥是什么樣的。

    繼母梅氏就吃過藥，是在她才嫁進(jìn)來的時(shí)候，因?yàn)榧敝⒆诱痉€(wěn)腳跟，她聽了不少偏方，偷偷吃了幾回藥。

    那些藥顧二丫不知道是什么，卻是她一大早起來幫著熬的，等梅氏吃完她再幫忙把藥渣倒了。

    梅氏還以為自己吃藥別人不知道，可顧二丫覺得自己阿爹和阿奶都知道，有一回她在熬藥，阿爹醒得早了些起來如廁，看見她坐在門檻邊上煮藥也沒問兩句，擺明了一清二楚的樣子。

    他們都知道，只是一句話也不說，就讓梅氏自顧自地吃藥等懷孩子。

    后來真懷了，他們更不提這件事了，只偶爾村里人閑聊的時(shí)候笑瞇瞇地說那些偏方興許是有用呢！

    顧二丫不喜歡藥味，她以前餓狠了的時(shí)候挖不到地里的野菜，也會撿一些自己勉強(qiáng)能辨認(rèn)出來的大黃之類的藥材塞嘴里吃，味道苦澀，有些還會辣她的嘴。

    這會兒聽見三姑娘因?yàn)槌阅切╇y吃又苦的藥不能吃好多好吃的，難免覺得她可憐。

    那得多難過啊。

    第13章

    顧二丫只要一想到這兒，就覺得覺得整個(gè)人都蔫掉了。

    她可不喜歡看著這么多的好東西放在那里沒人吃，更不喜歡的是看著吃不著。

    可按著方大廚的說法，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三姑娘自己的親娘知道她病了也不知道心疼，旁人能做什么呢？

    輪到給三姑娘那里送吃食的時(shí)候，誰都不愿意去。

    今天才是府里這些主子們搬過來的第一天，不管是手松手緊的，為了面子好看也會隨便打賞點(diǎn)什么，有關(guān)系的自然想方設(shè)法往主院太太哪里去，再不濟(jì)也會去譚姨娘那里，三姑娘那里有什么？

    她還生著病，去了不觸霉頭也就罷了，誰還能指望打賞呢！

    是以幾個(gè)院子里的飯食都有人搶著去送了，唯有孟姨娘和三姑娘的還留在灶間沒人送。

    ——孟姨娘總覺得會有人會給她送過去，都沒叫自己的丫頭錦繡過來拿。

    廚房里的人去了七七八八，只有幾個(gè)小丫頭連帶著顧二丫還在，幾個(gè)人推推搡搡都不愿意去。

    顧二丫想著三姑娘真可憐，便自告奮勇站出來了：“算了算了，我去吧！”

    方大廚也沒說不好，只是搖了搖頭，嘆了口氣，而后交代她：“去了那邊兒以后眼睛不要到處亂看，送完就記得回來，別多逗留?！彼偛荒芤恢本兄@丫頭不讓她出門，說白了她一直留在灶間也沒幾個(gè)前途可言，還不如出去找找機(jī)會，看看能不能被主子們留下來。

    顧二丫讓他放心。

    三姑娘的吃食不是方大廚親自做的——不過是一點(diǎn)兒蔬菜粥，就是換顧二丫來也能做，用不上他親自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