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嗓音本就尖利，罵起人來十分難聽。

    姜云瑤皺了皺眉頭，終于抬頭看她：“姨娘，你知道父親為什么不愛來咱們這兒了嗎？”

    孟姨娘像被掐住了嗓子：“?。俊?/br>
    姜云瑤扭頭叫小芹去搬鏡子來：“您照一照自己現(xiàn)在的樣子，像不像街上的潑婦？”

    她目光里帶了點顯而易見的憐憫：“姨娘，雖然我年紀(jì)小，可我也知道父親喜歡什么樣的女人，論才情有柳姨娘，論真情有譚姨娘，再論美貌，連常姨娘也比你強一些，她只是不愛打扮，您有什么優(yōu)勢呢？”

    姜云瑤是不愿意拿這些話堵孟姨娘的嘴的，很難聽，比孟姨娘罵人還難聽，容易讓人以為自己的一生都系在了男人的寵愛上，懷疑自己存在的意義。

    可她來了不過幾日便已經(jīng)看得明明白白了，在姜家，想要日子過得舒坦，要么像太太安氏那樣家世顯赫有底氣，要么便只能去賭姜逢年的寵愛。

    這些生活在姜家?guī)啄甑呐穗y道就看不明白么？她們看得可比姜云瑤明白多了。

    不過是揣著明白裝糊涂，為了自己的日子好過，日漸習(xí)慣了，時間久了，便也只記得爭奪的本能了。

    孟姨娘便是深陷其中的那個。

    姜云瑤的茶終于喝完了，她也不管憤怒的孟姨娘，轉(zhuǎn)身回了自己的屋子，還叫小芹把門也關(guān)上了。

    孟姨娘清醒了一瞬，也只是一瞬，慣性的思維又使她不高興起來，認為姜云瑤還是仗著太太所以才對她這樣不尊重。

    她還想找姜云瑤理論，可沒一會兒柳姨娘也回來了，她怕柳姨娘看笑話，只能獨自回房生悶氣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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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明月不知道她們這里的爭論，她正忙著幫姜云瑤收拾屋子。

    吳mama終于還是選了兩個正經(jīng)的大丫頭出來，一個是太太身邊盧mama的干女兒，叫蘭心，另一個是外院路管事的親女兒春穗。

    她們兩個的年紀(jì)要大一些，蘭心十三，春穗十四，主要是為了提點三姑娘，畢竟三姑娘年紀(jì)小，從前又是孟姨娘養(yǎng)大的，想來孟姨娘也不會教什么有用的東西。

    除了這兩個大丫頭以外還添了四個小丫頭——三姑娘被抱養(yǎng)的消息一傳出來，過來報名的小丫頭就和過江之鯽，也得虧顧明月之前就主動，不然還真不一定能選上。

    三姑娘的屋子也挺好收拾的，東西都是現(xiàn)成的，左右不過起居住行、吃喝玩樂。

    太太特意交代了，可以先撿姜云瓊小時候沒用過的東西安置。

    她和姜逢年對姜云瓊是真心好，從生下來的襁褓到年紀(jì)大了的衣裳首飾都是備得足足的，姜云瓊便是每天換一套都穿不完，小姑娘又見風(fēng)長，好些衣裳還沒穿就穿不上了，安氏管著家，這些東西也不舍得丟，原是留作念想的，如今正好拿出來給姜云瑤用。

    顧明月要做的就是陪著蘭心和春穗把那些東西整理出來，然后選三姑娘能用的且花色不過時的那些漿洗干凈，再一一收納。

    除了衣裳，還有屋子里的擺件插花，小到窗臺上的一盆綠植、梳妝臺上的象牙梳子，大到羅漢拔步床和門口擺著的樣式屏風(fēng)，以及各種花色面料的靠背引枕、被褥窗紗。

    整個屋子都安排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

    顧明月也難得為姜云瑤感到了欣喜——不管將來如何，至少如今太太表現(xiàn)出了對姜云瑤的疼愛與看重，有這么個底子在這里，三姑娘以后的路會更好走一些。

    倒是后來吳mama又來了一趟，領(lǐng)著顧明月和蘭心說要去孟姨娘那里一趟，萬一有姜云瑤用慣了的舊物，也好一道兒收拾了帶過來。

    結(jié)果三個人到了孟姨娘一瞧，人差點沒氣暈過去。

    按照府里每年每月的份例，一個姑娘一季至少有八件衣裳，再就是逢年過節(jié)也會制新衣，新衣裳有安氏叫外頭的繡娘過來量身定做的，也有讓各個院里去領(lǐng)了布料自己回來裁的，只要不超出該有的規(guī)制，安氏是相當(dāng)大方的。

    結(jié)果她們跟著小芹打開三姑娘的箱籠一理才發(fā)現(xiàn)，箱籠大多都是安氏叫人裁好了送過來的衣裳，其余便沒幾件單獨做的了，就算有也都是些陳年料子，眼看著都不是這兩年時興的了。

    再聯(lián)想一下平日里孟姨娘的打扮，就是最笨的顧明月都知道，多半三姑娘的那些布料都叫孟姨娘扒拉去給自己做衣裳了。

    更別說屋里的擺設(shè)掛件。

    主打一個面上看得過去，實際上內(nèi)里都空蕩蕩的。

    就算她們心里做好了準(zhǔn)備，也多少被孟姨娘的無恥給驚呆了，三個人理了半柱香的功夫就把東西收拾完了，也不過將將一箱籠的衣裳。

    吳mama把那幾樣擺設(shè)看了一遍又一遍，嫌棄極了，干脆一樣也沒要。

    拎著個小包袱，順帶就把姜云瑤帶走了。

    等回了主院，她難免在安氏跟前抱怨起孟姨娘來：“那邊也忒不像樣了，誰家姑娘這么大點年紀(jì)不愛俏呢？偏三姑娘日日穿得老成，我原先還以為是三姑娘穿慣了素凈的，誰知道原來是孟姨娘沒給姑娘做新衣裳！”

    顧明月一邊豎著耳朵聽，一邊留心姜云瑤有沒有從她屋子里出來，生怕這姑娘聽見什么不好聽的話又勾起心頭的難過。

    安氏不咸不淡的：“有什么要緊的，咱們也不缺那點子?xùn)|西，她既然愿意要就給她吧，云瓊雖有些沒穿的舊衣裳，也不好全叫三丫頭穿舊的，你叫針線房抓緊做些新的給她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