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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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見到過世家氣度的,也從心底里敬服。 司空大人那樣的人,天生便高別人一等,那才是生來便要做官,生來便該主宰別人生死的人。 田間那些骨瘦如柴的孩子,與司空大人那樣的名士,天上地下,如何相提并論呢? 但這世道如此,什么樣荒誕不羈的話都有人信,也有人聽,他也并不感到意外。 他亦非容易激動,好發(fā)牢sao的人。 再繼續(xù)向西走,逃走的農人越來越多,荒蕪的田地也越來越多,士兵在河東建起大營,嚴防死守,從抓到逃亡的農人要鞭笞幾十棍,直到抓到就打死為止,刑罰每天都不重樣,一天比一天嚴苛 那些被打死的農人,據說整個冬天都丟在軍營外的荒野上,用來恐嚇仍不死心,企圖逃去蜀國的田客奴隸。 但現在倒是看不見了。 天氣暖和了,尸體再丟在外面是要發(fā)臭的,這些年來陸陸續(xù)續(xù)多少場大疫,不得不小心應對。 文書齊備的逯三沒受到什么阻礙,十分順利地穿過了河東大營。 再向前便是百余里的荒原,若說大營以東的地方是因農人外逃而變得荒涼,那么營西距離黃河越來越近的地方便是魏軍主動進行了堅壁清野。 看起來蜀國的騙術確實還挺奏效,這許多無知小民上當,使朝廷不得不將河東郡遷至一空。 逯三走過這片荒無人煙的地區(qū)花了大概三天,吃自己身上帶的干糧,也喝自己一路背來的水。 目力所及的范圍內,每一口井都被下了毒,再不能汲水。 ……下毒的方式也倒簡單,隨便尋一具死尸丟進去,那井水便會發(fā)臭。 至于哪來那么多死尸,逯三也不多思量。 他心態(tài)十分平穩(wěn)的,一路向西,走過了風餐露宿的三天,期間還曾殺了兩個盜賊。 那些混跡在這片人煙稀少的荒原上的盜賊,大多曾是魏國的逃兵。 他們不敢輕易地穿過河東地,去蜀國尋求安置,因為他們的手上沾染過蜀軍的鮮血。 但他們同樣也不敢向東而去,魏國對待逃兵并不寬容。 在那場大戰(zhàn)之后,他們便成了這片荒原上的游魂,盡管曾受過軍營中的訓練,但畢竟已經很久沒吃過一餐飽飯。 無論體力,還是身手,都不是逯三的對手。 但他仍然受了點小傷,不過也還正好,這樣看起來更有說服力一些。 當他進入蒲坂城時,蜀軍并未如他想象那般盤查,似乎對于蜀軍來說,從東面逃過來魏國人不是什么新鮮事。 他們只是在詢問過他的目的地后,告訴他該在什么時辰去渡口等船,又在渡過黃河后,該如何一路向西,最終才能到達長安,尋到他那想象中的族兄。 關中究竟如何? 也不見得就如傳聞中那般美好。 一樣有窮有富,有騎在高頭大馬上的士人,也有走在田間的百姓。 但逯三的確慢慢察覺到了不同之處。 那些百姓過得并不富裕,比起他在司空府所享用過的珍饈美味,這些農人招待他這過路客的東西里,最好的也不過就是幾個雞蛋。 但衣衫襤褸的人確實少了,也沒有他見慣的那種倉惶凄恐。 鮮少能吃到葷腥,不過糧食似乎也還夠吃。 村子里亂跑的小孩子很少,據說懂事之后,大多去了公學,認幾個字,再學點數算的本事,以后不管做田間漢,還是做點小生意,能自己寫契紙總不會吃了虧去。 當然,若是誰家的孩子當真祖上庇佑,能在考試中取一個功名,進了官府,那就是光宗耀祖的大事了。 只是任憑爹媽再怎么心急,有天賦的孩子取了樹枝在沙地上寫字,沒天賦的孩子只會撒尿和泥。 于是逯三在村里借宿時,晚上總能聽到幾家燈火間,爹娘執(zhí)了藤條教育娃子的聲音。 他初時以為,這一切都是做給魏國人看的——百姓們愚昧無知,被蜀國的jian猾之人騙了,將這點幌子當做實情,情真意切地宣揚開,倒也在情理之中。 但當他一路西行,從渭南慢慢走到長安時,這名司空府的死士開始察覺到,真相遠比他想象中更加可怖。 自從進入蜀國之后,他在路邊一直不曾見到流民與餓殍,也見不到醉漢。 庶民仍舊十分清貧,士人仍舊衣著光鮮,但神色卻不太好看。 但那些理所當然的事情……比如給哪個不長眼的庶民幾鞭,教訓幾句,一路行來直至長安,再沒有見到過。 似乎每個人都有事情做,尤其是那些官吏,每個人都忙得不可開交,不愿搭理別人。再細看時,他們每一個都掛了一副黑眼圈。 不過逯三也沒那么多需要叨擾他們的事,他什么樣的苦都能吃,況且進入蜀國之后,也不用擔心挨餓之事。 ——從蒲坂開始而至長安,路上的每座城池外都設了棚子,里面總有兩口大鍋,不停燒些滾水給路過的人用。 那里甚至還堆了些麥餅,專供自魏國來的流民取用。 逯三拿了一個來吃,那餅子真是難吃極了…… ……但的確也是麥餅,也能填飽肚子。 當他問起時,眾人皆說是丞相之故。 治法嚴明,風氣清正,朝會不華,路無醉人。 若當真如此,待蜀國統(tǒng)一天下,他又何處安身立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