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我們來了?！睅兹诉M(jìn)到內(nèi)室，只見江先生躺在塌上，他面如金紙呼吸急促，見幾人進(jìn)來神色略顯欣慰。

    “老夫能收你們兄妹幾人為徒吾心甚慰，這幾年一直勞煩你們照顧?！?/br>
    “先生，你好好將養(yǎng)，現(xiàn)在正是春天田里風(fēng)光正好，我們一道去踏青?！狈挤迫套⊙劢菧I意把一個靠枕放到江先生后背。

    “宜瑾你和昊陽姿質(zhì)過人本應(yīng)有一番作為但生逢亂世可惜了！宜然你驍勇好戰(zhàn)要切記萬事魯莽不得，若有朝一日至嘉峪關(guān)可否為我兒收斂尸??？讓他魂歸故里不再做一個孤魂野鬼？”

    江先生氣喘吁吁又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

    “先生你放心，我一定找回師兄骸骨帶他回家?！倍缪劭籼N(yùn)淚。

    “先生，你先歇歇，我還有篇文章要你指點呢。”三哥手指微顫輕撫著江先生干枯的手。

    江先生哆哆嗦嗦輕拍著三哥。

    “宜瑾，能在死前見你兄妹幾人一面老夫無憾了，死去元知萬事空，但悲不見九州同，王師北定中原日，祭祀勿忘告師翁......”

    啪的一聲先生的手從三哥肩上掉了下來，他頭歪向一側(cè)，兩行清淚從緊閉的眼角滑落......

    “先生去了!”三哥緊緊閉上眼睛修長的手指輕拭先生腮邊。

    “叫小泥巴找些人來安排先生后事，先生一輩子桃李滿天下別讓他走得太冷清?！狈挤莆孀∽斓趺匆踩滩蛔∧菦坝慷碌臏I水。

    “他累了，讓他歇歇也好?！苯魂栠f過一方手絹。

    轉(zhuǎn)眼間幾天過去，忙完江先生的喪事芳菲兄妹幾人情緒都很低迷，這天晚上二哥把芳菲叫過去。

    “芳菲，我和小嘎子要去從軍，我們和昭哥兒一起?！倍鐑裳劬Я镣h(yuǎn)方。

    “我不同意。”芳菲拉下臉來。

    “芳菲，胡人都打下京城了，打到江南是早晚的事，我們這里還會遠(yuǎn)嗎？你不是那樣鼠目寸光的人吧？”二哥皺著眉頭。

    “你們不一直知道嗎？就算胡人打過來了我們還能退守胭脂山，買來的那些力人在鷹嘴崖那里已經(jīng)開了近千畝地，我們這幾年也屯了不少糧食，誰當(dāng)皇帝和我們有什么關(guān)系？”芳菲騰地一下站起身子。

    “男兒何不帶吳鉤，收取關(guān)山五十州？芳菲像縮頭烏龜一樣過一輩子還不如轟轟烈烈的死，我要站著死不要跪著活，給胡崽子磕頭這種事對我來說還不如死來得痛快1二哥砰的一聲拍在案幾上。

    “三哥，你也這樣想嗎？”芳菲忍住眼里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的眼淚。

    “芳菲，還記得我們小時候嗎？那時候家里那么窮，我們兄妹四人一起去集上賣豬rou，我們連交稅的錢都沒有，你跑到人家豬屁股上印了一個回來，看到你擠進(jìn)人群去印人家稅印的時候，我心如刀割，我要出人頭地，我要讓我的家人過上好日子，本來我以為讀好書能科舉將來會有一番作為，但亂世何嘗不是一個機(jī)會？”

    三哥眼睛微瞇修長的手指輕敲著桌面。

    “你們跟爹娘說了嗎？他們同意嗎？戰(zhàn)爭不是兒戲，是真刀真槍是要死人的，你們只記得醉臥沙場君莫笑的不羈和豪邁，有沒有想過下一句就是古來征戰(zhàn)幾人回？有沒有想過家里白發(fā)蒼蒼的父母？翹首盼歸的兄弟姊妹？”

    芳菲氣得直哆嗦再也忍不住嘩啦啦的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