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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蒙挲至今沒有消息,他一直心緒不寧,不將少主殿那幫余孽鏟除,他當(dāng)真是寢食難安。

    一抹銀光閃過,他側(cè)頭一偏,臂彎猛然被人重重一擊,手上的人頓時落入她人之手,他視線一壓,飛身掠去奪人。

    葉昭榆一把將蓑衣解了擲出,攬著烏藉飛出數(shù)米,停在蓮池一角。

    她看了一眼微微滲血的肩頭,又抬眸看向?yàn)跬驴?,目光冷戾,“國師好威風(fēng),欺負(fù)起小孩來還真不手軟,這些年吃齋念佛原是修了一副蛇蝎心腸?!?/br>
    烏吐克看著那身姿竊宛的中原女子,膚若白玉,顏若朝華,明艷中帶著幾分英氣,倒是比那日在宮宴上高了些許。

    他目光轉(zhuǎn)了轉(zhuǎn),幽幽開口,“作為少主的姬妾,你為何在此?”

    葉昭榆頓時翻了一個白眼,真是烏龜?shù)酐}缸,給他這個老王八閑完了。

    管得真寬!

    “是我收留他們在此,國師要怪就怪小僧。”那迦緩步走來,面容溫潤,朝著烏吐克雙手合十。

    這些年師尊從未踏足過玄音寺,他以為他這里很安全,沒料到今日師尊竟然來了,還差點(diǎn)撞上師兄,好險。

    烏吐克看著那迦,一身白色袈裟纖塵不染,禪心堅挺,菩提不朽。

    那日他跪完三千長階,脫了紫紅袈裟,于風(fēng)雪飄搖的寒冬甘做那逆行之人,手持蓮心下了圣殿,未曾回頭。

    他以為他走不遠(yuǎn),卻未曾想他走了很遠(yuǎn),遠(yuǎn)到站在了他的對立之面,弘揚(yáng)新法,妄想變革。

    可在他看來,螢火之光也敢同日月爭輝,多少有些不自量力了。

    烏吐克收回目光,緩聲道:“那迦為何要收留她們?”

    “師兄歿了,她們沒有地方可去,便來我這里尋求庇護(hù),我佛慈悲,自是見不得他人受難?!?/br>
    那迦在心里輕嘆一聲,出家人不打誑語,他這算是破戒了,晚些時候自行領(lǐng)罰。

    烏吐克看了一眼葉昭榆和烏藉,隨后捻著佛珠朝著正殿走去,沉聲開口,“將那兩人帶上,那迦,今日為師想聽你辯經(jīng)。”

    葉昭榆余光掃過周圍的侍從,回頭看了一眼某個地方,輕輕搖了搖頭,隨后跟著那迦去了正殿。

    “少主,現(xiàn)在該怎么辦?”

    摩那婁詰背手站在陰影里,手指摩擦著金色護(hù)腕,神情幽冷,眼中暗流涌動,蘊(yùn)藏著無限殺機(jī)。

    小丫頭讓他不要輕舉妄動,不能功虧一簣。

    可他不動,那禿驢就得動她。

    “阿坦勒,去將摩那婁嚴(yán)的樣子換上,一個時辰后去見那禿驢?!?/br>
    “是?!?/br>
    葉昭榆一行人來到正殿,烏吐克對著佛像雙手合十一拜,隨后坐在一個蒲團(tuán)上,那迦一撩袈裟,也隨之坐下。

    隨后兩人開始辯經(jīng),皆是梵語,語調(diào)頓挫,韻律十足,像是吹拂萬物的清風(fēng),生動十足。

    葉昭榆抱臂站在一旁,看了一眼全身緊繃的人,拍了拍他的肩,“放松點(diǎn)兒,聽聽他們在說什么,說不定等會兒就能看淡生死,還怕個啥。”

    烏藉哀怨的看她一眼,他才不怕呢!

    有意想放松心態(tài),索性小聲將兩人辯的內(nèi)容翻譯給她聽。

    “禿…國師問執(zhí)念是欲嗎,那迦法師說,執(zhí)念是惡欲的開始,執(zhí)著不放,漸漸滋生怨念,不滿現(xiàn)狀,一味尋求圓滿,最后陷于欲海,不得超脫……”

    葉昭榆看著兩人辯論激烈,不過是烏吐克單方面的激動,似是不贊同那迦的說法,竭力想說服他,言辭激烈。

    她覺得他有些怪怪的,明明第一次見他還能心生幾分崇敬之情,能看見他身上的瑩瑩佛性。

    可如今他渾身像是籠罩著一層暮色,一瞬間蒼老了十幾歲,連他身上的檀香都透著一種腐朽。

    葉昭榆嘲諷一笑,害了人,所以良心開始不安了?

    最后不知那迦說了什么,烏吐克狠狠瞪著他,那眼神像是要吃人一樣。

    后者性子極好,朝著烏吐克雙手合十,“國師,承讓了。”

    看樣子,應(yīng)該是那迦辯贏了。

    烏吐克將袖子一甩,目光沉沉的看著他,“多年不見,你的修行見漲,還真是小瞧了你們?!?/br>
    那迦不置可否,師尊一是小瞧了師兄,二是小瞧了他。

    他的禪心已經(jīng)搖搖欲墜,坍塌不過片刻功夫。

    唉,何必,弄的這般局面,是執(zhí)念還是欲念?

    他問的最后一句話是,師尊,你拜的是佛,還是自己的欲望?

    葉昭榆正幸災(zāi)樂禍的看著熱鬧,突然一道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她嘴角的笑一僵,“您老有何指教?”

    “中土的佛法可還興盛?”

    葉昭榆挑眉,手伸的還挺長,管到她老家去了,她悠悠開口,“三教九流,百花齊放,百姓想信什么信什么,不過佛法不如道法興盛。”

    烏吐克眸光一凜,“為何?道法怎可比得過我佛法?!?/br>
    葉昭榆抱臂看著他,輕笑一聲,“聽過這幾句話嗎,三清只需泥塑身,佛祖卻要黃金渡。

    亂世佛門不問事,老道背劍救蒼生。 盛世佛門臨香火,道門歸隱入山林。

    我于佛前跪千年,未見我佛心生憐。 我于魔前跪三天,魔帶我殺九重天。

    若真像傳聞中的這樣,換我,我也信道爺,信魔也未嘗不可?!?/br>
    那迦和烏吐克怔愣的看著她,他們的沙門在他人眼里竟是這般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