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為她解惑的老法師，原來也與季則塵認(rèn)識。

    季則塵邁步至禪房中，小沙彌便退了下去。

    他上前撩袍跪坐在老法師的面前。

    唐裊衣緊隨其后，因禪房中很靜謐，不敢發(fā)出一絲聲音。

    “你來了?！彼谱鹕穹鸬睦戏◣熼_口詢問，雙眸闔地，敲擊木魚發(fā)出沉悶的聲音，打破室內(nèi)的靜謐。

    季則塵喚道：“師傅?！?/br>
    師傅？

    唐裊衣詫異地抬眸，悄悄去看前面的老法師。

    恰逢老法師睜開眼，慈悲渡人的目光與她對視上。

    那雙眼好似能看透一切。

    唐裊衣心跳漏半拍，垂下眼睫，不敢直視盯著老法師。

    之前雖然來過這里，但是她卻沒有見過了樂法師，接見她的是法師身邊的小和尚，剛才法師那一眼她心中卻有種莫名的感覺。

    法師的眼中似有道不出的情緒。

    老法師看了一眼她，轉(zhuǎn)目至對面白衣勝雪的溫慈青年身上，露出笑，放下手中木魚：“身上的煞氣少些了?！?/br>
    季則塵微含笑：“師傅教導(dǎo)的方法的確有用?！?/br>
    老法師聞言搖頭，笑得若有所指：“野鶴閑云，何非法相，清風(fēng)明月，亦是色塵1?！?/br>
    季則塵不置可否地頷首。

    唐裊衣聽不懂老法師說的話，見季則塵似懂了，也跟著點頭附和。

    以為無人會留意她，怎料卻迎來老法師的大笑。

    他笑得實在毫無美態(tài)，也無出家人的神性，像是閑云野鶴的道家人。

    唐裊衣心中更為古怪。

    老法師笑完后，悲憫的眼看著她，“諸法空相，檀越眉眼虛妄，真假，假真，亦真亦假，瞧著倒是比以前多了幾分真，少了幾分妄?！?/br>
    聽完法師的話，唐裊衣忽然明白，為何覺得老法師古怪了。

    他看的眼神她有種縱容。

    且，老法師此話似見過她。

    可她雖然來過，但也沒在這里待幾日，就前往了汴京，更不可能見過老法師。

    老法師見她神色詫異，轉(zhuǎn)言問道：“檀越近來可還再有過夢魘？”

    話音甫一落，唐裊衣便察覺身邊的青年，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唐裊衣對法師如此這般熟悉的語氣，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yīng)，斟酌語氣：“聽從法師之言，現(xiàn)如今已經(jīng)好多了。”

    “那便好?！绷藰贩◣煖\笑：“曾經(jīng)女檀越便時常要聽僧講法方可入眠，如今好了，那便好，僧也可安心了?！?/br>
    她聽了樂法師講法？

    何時的事？

    唐裊衣在心中翻來覆去地想了很久，確定沒有見過了樂法師，也更沒有聽過他講法。

    “師傅，她未曾見過你?！?/br>
    安靜片刻，一旁傳來季則塵的清淡的嗓音。

    了樂法師聞言微怔，身子往前探了探。

    許是他的年紀(jì)太大了，眼瞳已經(jīng)褪色成清明的琥珀，卻清晰地倒影著她的面容。

    唐裊衣抬著臉，由老法師打量。

    老法師看了許久，垂眸作禮道：“阿彌陀佛?！?/br>
    老法師并無說是否認(rèn)錯，只輕聲道了一句：“不曾改過容顏?！?/br>
    唐裊衣聽得迷惘，轉(zhuǎn)頭去看身邊的季則塵。

    季則塵似對老法師說出這樣的話，并不覺得詫異。

    老法師闔眸念了幾句佛語，然后睜開眼，沒再糾結(jié)此事，“不知令堂尚且可好？當(dāng)年一別，可還想通？”

    季則塵道：“她法壇中悔過?！?/br>
    老法師搖頭，悲憫地雙手合十：“令堂犯下殺虐，本應(yīng)如此，只是刑罰還是過重了些，終究慧極傷身?！?/br>
    “今日檀越前來，是想要解身上的罪孽？”

    季則塵神情平淡：“師傅說是下次，今日便是下次。”

    了樂法師對他頷首：“是也。”

    唐裊衣一耳聽著兩人之間的猜謎般的對話，頭暈得集中不了心神，只覺得聽了樂法師講話便困得心慌。

    老法師慰問所有人之后，開始講解禪學(xué)，那些催眠的話如甕聲的蜜蜂環(huán)繞在耳畔，唐裊衣聽得更昏了。

    她偷偷撐著眼皮，窺視身邊跪坐端正的青年。

    他清冷出塵的眉眼縈繞在檀香之中，墨色的眼睫輕斂，鋪一層淺淡的斜影在面上，活似慈悲渡人的神佛，聽得認(rèn)真。

    唐裊衣困得睜不開眼，見他如此認(rèn)真，自然也不敢打諢，強(qiáng)撐著下巴仔細(xì)地聽，但扛不住頻頻點頭。

    見狀，老法師停下講法，神色溫和毫無韞色，似早已習(xí)以為常：“女檀越若是閑暇，可在外賞景色。”

    不用在里面聽佛法犯困，唐裊衣也不強(qiáng)撐。

    起身對兩人行禮，出去后關(guān)上房門。

    甫一出去，聞見外面清新無沉悶檀香的氣息，唐裊衣忽然也不覺著犯困了。

    她在心中一壁感嘆，難怪法師之前將她認(rèn)錯成，會聽他講法睡著的人。

    誰聽了他的聲音不犯困啊。

    抻著雙臂，她轉(zhuǎn)動脖頸，然后在四處先逛著等季則塵出來。

    竹林微風(fēng)徐徐，小溪的流水被風(fēng)吹得波光粼粼，空氣中都似有股子濕意，景色宜人。

    唐裊衣打踅至外面，忽然觀見剛才引著她進(jìn)去的那個小沙彌，正在一顆杏樹底下拿著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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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眼欲穿地看著上面黃橙橙的果子。

    小沙彌的年紀(jì)不大，莫約十歲左右，生得清秀個頭不高，打杏子都還要墊著腳，又恐將果子打壞，而下手輕得連聲音都還沒有風(fēng)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