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周圍闃寂。 兩人尋了安靜無人的地方。 季則塵松開她的手,溫和囑咐:“你先在這里等我片刻,別去其他地方,知曉了嗎?” 他屈指拂過她臉頰上被河風(fēng)吹亂的碎發(fā),低垂下頜,透過白綢凝望她。 唐裊衣提著兩盞錦鯉燈,仰頭含惑地問道:“你要去什么地方?” 季則塵微勾唇:“去看看是誰,偷了你的香囊?!?/br> 從剛下馬車始,便有道黏稠、甩不掉的視線隨著兩人而行。 唐裊衣伸手去摸腰,腰上的香囊果真不見了。 讓她不由想起剛才在人群中,被人撞的那一下。 所以兩人是被什么人盯上了嗎? 唐裊衣睨視眼前風(fēng)光霽月的青年,他的神情冷靜得看似如常,卻隱含著詭譎的期待。 風(fēng)吹起一身的寒顫,她看著他線條柔和的側(cè)顏輪廓,沒細問,小聲道:“那你小心些?!?/br> 季則塵頷首,垂下手,轉(zhuǎn)身離去。 待那抹雪月白的背影消失在黑夜中,唐裊衣轉(zhuǎn)身抱著沒有點燃的花燈,坐在石頭上等他回來。 黑暗中的樹枝陰郁得張牙舞爪,有幾分陰森的恐怖。 陰森暗沉的樹林中幾乎看不見影子,對岸的河都被暗色壓得看不清。 蹲在樹上的男人,一眼不眨地看前方。 前面是獨身一人在河岸的少女。 那女子是少主要的人,等了許久,他終于等到她出凈月山莊。 而她身邊的季則塵也被人引誘走了,所以他將人擄走,沒有誰會知道。 如此作想,男人從樹上輕巧地落地,正欲起身,余光卻不經(jīng)意地瞄到一抹雪月白。 風(fēng)吹樹葉簌簌作響。 青年如憑空而至的神明,被白綢紗蒙住雙眸,飄帶隨風(fēng)卷起一角。 他臉上有慈悲,腔調(diào)含笑:“這是要去何處?” 男人臉上的表情一僵,沒想到季則塵并未被人引走,而是在守株待兔,等他出現(xiàn)。 男人站起身,佯裝如常道:“去放花燈。” 矮小的身子讓他看起來,就似尚未弱冠的少年郎,在毫無防備的和陌生人講話。 說完,他對季則塵點頭,“但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那邊已經(jīng)有人了,花燈也丟了,所以我便不打擾了。” 語罷,他趁此機會,迅速的將手腕上的弓弩,對著季則塵射去。 帶不走那女子,總要用些旁的方法,讓少主免去對他的責(zé)備。 比如說殺了眼前的男人。 長劍飛來,箭羽連季則塵的衣袂都沒有碰上。 男人遺憾地看著偷襲落敗,屈指作哨子。 夜黑中窸窣聲迅速紊亂起來,從四面八方涌來無數(shù)的蛇、蜘蛛、蝎子等毒物。 “送你的禮物,還望季少師受用。” 他對著季則塵彎腰做禮,語氣十分自信,好似已經(jīng)看見了季則塵死在這里。 畢竟哪怕是活神仙,也難以從蟲潮毒物中活過去。 可惜了。 男人將香囊鎖在腰上,用藍色條紋的布條壓住。 正遺憾地轉(zhuǎn)身,他隱約聽見身后傳來,誰在發(fā)出憐憫的輕嘆。 還未走幾步,一陣凌厲的風(fēng)襲來。 手腕驀然一痛,他垂頭定睛一看,一條紅線纏繞在手腕,纖細的紅線堅韌,好似要將他的手腕割斷。 他心中一驚,還來不及轉(zhuǎn)頭,便被猛地往后拖曳進毒物堆中。 蜘蛛爬上他的臉,蛇纏上他的脖頸,蝎子尾針扎進他的手。 男人發(fā)出凄厲的聲音,掙扎著要起身,卻被單手吊起。 他看見衣不染塵的青年坐在樹上,雪月衣擺被風(fēng)吹得蕩出柔性的弧度,渾身充滿圣潔的神性。 季則塵察覺到他的視線,勾起殷紅的唇,冷瘦的手指勾住紅線,如cao縱傀儡般動被吊起的男人。 “你為何會苗疆的傀儡?”男人疼得咬牙切齒,用力甩著蕩空的腿。 扎在腿上的蝎子被甩掉,不受控的感覺令男人十分不悅。 沒有回答他的話,季則塵勾住紅線的食指被勒出紅痕,腔調(diào)依舊溫和,如端方的君子:“不是你的東西不能帶走?!?/br> 話音落下,男人不受控地伸手,拽下腰上偷來的香囊,往上舉。 還沒有遞過去,男人眼中閃過一絲陰暗,竭力抑制不受控的動作,倏然將香囊丟向下丟。 季則塵去撈那香囊。 男人趁機拔出腰上的匕首,用力割斷手。 得救后,他又將鋒利帶寒的匕首刺過去。 季則塵已握住了香囊,神態(tài)淡淡地躲過,手腕的紅線在掌中圍繞兩圈,繃直勒出紅痕,勾住他手中的匕首,纏上手腕無情地用力。 兩人在樹上纏斗。 很快男人失血過多,難以堅持許久,雙腕皆被割破。 他看著眼前這越戰(zhàn)越亢奮的瘋子,眸中閃過暗光。 這樣下去,遲早要被殺。 他虛晃一招,趁季則塵閃躲,幾乎甫一落地,便如狼般迅速逃竄。 還沒有跑幾步,雙腿便被飛旋的鏢刺穿,匍匐跌下,很快便被人抓住。 天尋拖著男人的身子往回頭走。 “主人。” 季則塵坐在樹上,雪月白的長袍垂下,像是月中的仙人,低眉冷淡地凝望手中的香囊。 看了許久,他才抬起臉,雪般白的臉上沾著斑駁血漬,無端添上幾分妖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