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則塵輕眨眼睫，恢復(fù)往常的平靜：“……好。”

    他抱她回蓮臺(tái)上溫柔的用濕帕子，將沾在她身上的血都擦干凈，然后找了干凈的裙子給她換上。

    做完這一切，他單跪在她的面前仰望她，在她的目光下虔誠地吻上她的膝蓋：“我去將身上的血洗干凈，然后再回來?！?/br>
    唐裊衣點(diǎn)頭：“嗯。”

    她看著他一身血衣的背影，目光忍不住看向地上的那一灘血，心中有說不出的復(fù)雜。

    他離開了很久才回來。

    這次他白衣素凈，有了幾分最初相遇的冷矜。

    因?yàn)閯偛艊樀搅怂?，他坐在不遠(yuǎn)處不敢靠近。

    唐裊衣見他剛‘小產(chǎn)’很可憐，讓出身邊的位置對(duì)他招手，“時(shí)奴，躺這里。”

    他眼眸微亮，踱步過來躺在她的身邊，攬住她柔軟的身子，臉頰埋在她的頸側(cè)。

    “裊娘……”

    唐裊衣?lián)崦櫟暮诎l(fā)，“以后別做這種事了好嗎？”

    他沒說話，抱得更緊了。

    唐裊衣等了許久，都生出了困意，才聽見他似輕輕‘嗯’了一聲。

    她得到回應(yīng)，親密地在他懷中依偎出舒服的姿勢(shì)，安心地閉上眼。

    房間昏暗，而外面也已是月懸高空。

    季則塵抱著她，神色空空地望著連接在頭頂?shù)慕鸹\，卻覺得被囚困的是他。

    空洞，漆黑，看不見光。

    他知道自己如今不正常，像得了病，入了魔怔般整夜難眠，睜眼閉眼都是她要離開他。

    可她是正常人，無法整日與他待在昏不見光的囚籠里。

    他輕蹭她的睡顏，微不可見地輕聲呢喃：“我會(huì)克制的，別怕我。”

    .

    裊裊失蹤許久了，至今依舊還沒有任何消息。

    季阿厝愁思地倚坐在明月廊，想著是否還有遺漏。

    畢竟天網(wǎng)恢恢疏而不漏，只要是活生生存在過的人，都不可能會(huì)平白無故地消失，定是還有什么地方遺漏了。

    可她不知道還要去什么地方尋，她消失得半分痕跡都沒有。

    “哎?！奔景⒇容p嘆，伸手接了一捧秋色。

    冷風(fēng)卷來，杏兒緊忙將手中的披風(fēng)披在她的肩上，勸道：“小姐，外面風(fēng)大，你且珍重身子，不要再受了風(fēng)寒?！?/br>
    季阿厝素手牽過披風(fēng)，再次幽嘆：“裊裊失蹤這么久沒有下落，我實(shí)在寢食難安?！?/br>
    杏兒知曉小姐與唐姑娘姊妹情深，也不好再勸多的，“小姐要珍重身子，這樣才能有精力去尋唐姑娘。”

    季阿厝輕嘆，現(xiàn)在只有她與堂兄，還在整日找唐裊衣。

    最初央王發(fā)瘋發(fā)狂似地找人，不知得到了什么消息，竟然悄潛入苗疆被抓，本就關(guān)系緊張的兩國越發(fā)劍拔弩張。

    央王忙著收拾爛攤子都不贏，根本分不出多余的心思，全心全意地找裊裊。

    而哥哥季玉山與郡王獨(dú)女在一個(gè)月前已定下婚約，自然也不能光明正大地尋個(gè)姑娘。

    過些時(shí)日若是再尋不到人，只怕所有人都會(huì)當(dāng)她死了。

    季阿厝壓下眉宇間的愁思，對(duì)杏兒點(diǎn)點(diǎn)頭，站起身。

    兩人正打算避風(fēng)，前面迎面而來一位提著食盒的仆奴。

    府中四處行走的下人不在少數(shù)，季阿厝也未曾在意，與杏兒往一旁的抱廈避風(fēng)。

    走了幾步，季阿厝的腳步驟然一停，疑惑地轉(zhuǎn)身，見那仆奴提著食盒，去的方向竟然是瀾園。

    什么時(shí)候?yàn)憟@也愛吃糕點(diǎn)了？

    “小姐？”杏兒見她停下，喚了聲。

    季阿厝壓下心中的惑意，對(duì)杏兒搖搖頭：“走罷?！?/br>
    兩人走進(jìn)小室。

    杏兒解開她身上的披風(fēng)，掛在木架上，折身去點(diǎn)爐子溫?zé)岵琛?/br>
    季阿厝坐在軟簟上，越是想越是覺得古怪：“杏兒，你瞧著剛才那個(gè)人是做什么的？”

    正在點(diǎn)爐子的杏兒聞言，回道：“那是后廚的人，我之前去后廚遇見過幾次，像是前陣子來的新人，專往各個(gè)院子送茶水糕點(diǎn)?！?/br>
    那更奇怪了。

    季阿厝轉(zhuǎn)頭看著窗外，不解地呢喃：“奇怪，大哥哥一向不重口腹之欲，才過午時(shí)，膳食剛撤不久，他怎么就傳召下人送糕點(diǎn)？”

    杏兒瞧不出什么古怪，溫了茶水，放在她的身邊：“小姐，喝些熱水去去寒氣?！?/br>
    季阿厝伸手去端茶杯，腦中劃過什么，倏然站起了身。

    “杏兒！”

    季阿厝壓下眼中的情緒，心跳微亂地道：“我們?cè)偃タ纯创蟾绺??！?/br>
    杏兒不解：“小姐不如晚些時(shí)候再去，現(xiàn)在少師還在外……”

    “不！”季阿厝打斷杏兒的話，壓下的呼吸起伏很大，道：“就要大哥哥不在的時(shí)候去看他?！?/br>
    她或許找到裊裊了。

    但她既希望是自己所想的那般，又希望不是。

    一向備受眾人尊敬的大哥哥怎會(huì)將人藏著，冷眼看她們?cè)谕饷嬲伊诉@般久，還將人藏著。

    季阿厝步伐微急地朝著瀾園而去。

    赤貂正在風(fēng)車下的石板上曬太陽。

    天尋去尋赤貂時(shí)，正巧看見綽院的阿厝小姐正在外面。

    此時(shí)主子不在，她卻忽然出現(xiàn)這里，天尋腳步一頓，心中升起警惕，面不改色地上前請(qǐng)安。

    “阿厝小姐？”

    季阿厝被人撞見偷進(jìn)瀾園，面上不急不慌，佯裝不知情地溫聲問：“大哥哥在精舍嗎？”